先開口的人是孫老,可場中跟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人絕不是少數。
這幫人早在來靈堂前,就已經預先設想過了陶知行的遺產分配情況,也早就想好了相應的應對措施。
在他們看來,陶氏的股份和不動產絕對是會留給陶風澈的,但陶家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基本沒在道上露過面,陶知行又是出了名的溺愛兒子,再加上他近年著手洗白,將生意留給陶風澈的可能性不大。
在他們的猜測中,這個藏在陰影里的龐大商業帝國,大概率會交由趙嘉陽代為掌管,等在他手上洗干凈了之后,再交還給陶風澈。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都做好了發難的準備——雖然趙嘉陽是二把手,但現在陶知行已經去世,大家都是外姓人,誰也不比誰高貴,沒道理讓他一個人獨吞這么大一塊蛋糕。
陶家素來子嗣單薄,自家的人手不夠,暗中的生意在發展的過程中便免不得要倚仗些外姓人,此時在場的不少老人,都是跟著陶風澈的爺爺打過江山的。
雖然這幫老東西早就到了該退居幕后頤養天年的年紀,但權力是蝕骨的毒藥,一旦沾上了就再也撒不開手,對那個位置覬覦已久的絕不是少數。
陶知行在時,礙于他的鐵血手段,他們倒是可以勉強維持著相安無事的表象;可現在陶知行去了,他們倒是都還想爭上一爭。
可誰能想到陶知行居然連陶氏的股份都沒怎么給陶風澈留呢?
更何況陶家這位養尊處優的少爺年底就滿十八歲了,按照九州律法,十八歲的成年人具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這監護權給與不給又有什么意義?
即便是真的要給,那也應該是給趙嘉陽啊,這“隨月生”又是何方神圣?
陶知行這份遺囑的內容可謂是荒唐到了極致,讓眾人一時間震驚到失去語言能力,以致于讓率先反應過來的孫老搶了這個先。
“孫老這是說的哪里話。”李律師笑了,“陶先生的遺囑和陶家的扳指,還有誰敢亂動不成?”
“這可難說呦——指不定有那些狼子野心的……李律師,你說是吧?”孫老長吁短嘆,邊說還邊搖頭,唱念做打俱全,就差直接指著李律師的臉說他勾結隨月生篡改遺囑了。
可到底是靠嘴皮子吃飯的大狀,即便是這么被孫老明晃晃地打臉,李律師臉上的笑容卻依然不變“那這樣好了。”
他把遺囑轉交給了一旁的徐松,又讓他遞交給陶風澈“既然孫老質疑遺囑的真實性,那不如交給陶少看看。我想,在場應該沒有人比陶少更熟悉陶先生的筆跡和印章了吧?”
李律師這話不假。
但凡是對陶知行稍微熟悉點的,都知道這位教父寵兒子寵到了一定的境界。自打陶風澈一出生,陶知行的書房便對他完全開放,等陶風澈滿了十四歲之后,就連陶氏的集團會議,陶知行都會帶上他一起,然后在自己手邊加一個座位,讓陶風澈坐著聽。
遺囑剛一拿到手,陶風澈都不必細看,掃了一眼就看出來上面的簽名和公章半點不假,更別說旁邊還有靜浦市公證處的公章,程序公正,手段妥帖,不給人留下半點置喙的余地。
即使早有預感,陶風澈的心臟還是瞬間一沉。
而就在陶風澈看遺囑的當,隨月生卻突然挑了挑眉。
他像是在忽然間失去了對扳指的興致,懶洋洋地伸出手朝后招了招,他帶過來的那些人里便走上前一個,畢恭畢敬地遞給他一張薄薄的紙。他瞥上一眼,又沖著孫老站著的位置輕輕抬了抬下巴。
隨月生的姿態十足閑適,眾目睽睽之下,手下走到孫老身前,將這張紙遞給了他。
“隨先生說,扳指不能給,而且就算給了估計也分不出真假,但這是靜浦市司法機構出具的筆跡鑒定函,他讓我轉交給您。”
這人的態度看著倒是挺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