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澈,醒醒,我們到了?!?
陶風澈被這一道稱得上是溫柔的聲音所喚醒時,頭腦還并未完全清醒,整個人都有些迷糊,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甚至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區別。
這一覺實在是睡得太香了,以致于陶風澈恍惚間誤以為自己坐上了穿梭時空的機器,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那時陶知行年富力強,尚在人世,他還是那個從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小少爺,剛從一場漫長的午睡中清醒過來,家庭教師已經到了,而還未成年的隨月生正蹲在他身邊,試圖將他從床上叫起來,好去上下午的課。
陶風澈皺了皺眉,并不情愿這么快就去接受知識的熏陶,他只想一頭拱進隨月生的懷里,蹭一蹭,再撒撒嬌,以此博得他的些許同情,好在床上再賴上一會兒。
就像他小時候常做的那樣。
——而他幾乎也真的就要那么做了。
如果他不是感覺到身下的觸感不大對,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然后看見了那陌生中又帶著些許熟悉的車廂的話。
頃刻間,意識回籠,陶風澈意識到他已經身處學校門口了。
隨月生并沒有說話?;宜{色的眸子平靜的像是海面,一直用一種充滿包容的柔軟目光看著他,而正是因為這個,陶風澈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無地自容的窘迫。
——為他自己剛才情不自禁的失態。
陶風澈錯開眼,不再跟隨月生對視,繼而發現了一些異常。
他的指尖上帶著一陣若有若無的暖意,陶風澈動了動十指,有些不大確定那是什么——是錯覺,是牽手,還是……車廂內的暖氣開得有點太足了?
他兀自盯著指尖發愣,因此錯過了隨月生眸中一閃而過的局促——剛才失態的并不只有陶風澈一人,只不過他藏得很好,陶風澈至今為止依然毫不知情。
他看見了陶風澈隱約顯露出來的眷戀,也看見了他下意識湊過來的那個動作。隨月生幾乎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張開懷抱,讓困倦的少年在自己懷里蹭上一蹭,等他心滿意足地撒完嬌,他就可以板起臉來訓斥對方晚上不好好休息了。
可陶風澈并沒有湊上來。
少年人眼中的困意猶在,可清醒的情緒已然占了上風。八歲的陶風澈只不過是驚鴻一瞥,即將年滿十八歲的陶風澈已經重新回到了軀殼中。
隨月生的眼中有一絲被掩蓋得極好的失望,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沒能察覺到這一點。
他禮貌而又克制地坐在原地,盡職盡責地扮演著監護人的角色——前提條件已經不復存在,直接開口呵斥未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且容易引起陶風澈的逆反心理,更何況后者此時還在很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指尖發愣。
這使得隨月生有些尷尬。
那是他的情不自禁,就像是一朵只在陶風澈意識不清醒時才會偷偷綻放的曇花,花期稍縱即逝,就像隨月生剛才隱藏得極深的縱容。
他絕不會在陶風澈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做出類似的舉動,更不會讓陶風澈意識到他曾經做過。
……可陶風澈是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再讓他這么沉默著思考下去,說不定就要探究出那個真相了。
說點什么,隨月生,說點什么。
意識決定行為,在它的不斷催促下,隨月生微微探身,將陶風澈擱在一邊的書包拎到了他的面前:“小澈,你要遲到了?!?
書包靠著陶風澈一側的車門,隨月生的這番舉動明顯多余,可惜陶風澈并沒有意識到這個異常。
他只以為是自己發呆的時間太久,故意拖延時間,想跟哥哥在這個封閉的小空間里多待一會兒的企圖被發現了,有些窘迫地伸手將書包接過,來不及將它背好,單手拎著就準備下車,可隨月生卻又忽然將他叫住。
“小澈?”
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