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吳彥名將此次貨物單子遞給妙棠，讓她細(xì)細(xì)查看，妙棠看上面寫的是

“百子云錦霞帔20條，提花宋錦20匹，茜紅煙綾20匹，蜀錦彩鍛20匹，白玉人物紋舟形杯一對，斗彩雞缸杯兩對，五彩鏤空云鳳紋瓶一對，白釉觀音座像一對，青花壓手杯一對，林檎雙鸝紋剔彩大捧盒一對，朱地描漆雙鳳長方盒一對，湖州兼毫紫檀筆100支，金絲鏤空算盤一對，紅絲石海棠雕花硯臺一只”

看到紅絲石海棠雕花硯臺的時候，妙棠已經(jīng)忍不住要去驗貨了。她那墨寶筆走龍蛇，深得其父真?zhèn)?，甚至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她作畫更是師從吳地一位名家戴進，先以白描勾勒，后以墨分五彩加以渲染，飄逸、典雅之味躍然紙上。

寫字作畫筆墨紙硯必不可少，其中，硯臺最為重要。好的硯臺細(xì)潤如玉，溫嫩而不滑，扣之有聲，聹水不耗，墨不損豪，筆鋒不退。

所以后面的物品清單，妙棠只走馬觀花掃了一遍就匆匆擱下單子要隨父親清點驗貨了。吳彥名看妙棠放下單子，一副歡欣雀躍的樣子，忍不住寵溺地問“棠兒可都看過了？”

妙棠很干脆回答“都看過了，已經(jīng)全部默記下了?！?

項管家贊嘆“長姑娘這好記性真是萬里挑一，這附近鄉(xiāng)鄰誰人不知咱們吳府有這么一位才女。”

吳彥名接著說道“那倒也是，當(dāng)年謝道韞不過寫過一句詠雪詩，就以‘詠絮之才’流傳后世，我家棠兒博聞強記，過目不忘、出口成章，也算世所罕有。”

吳彥名想起昨日于家送來的定親信物海棠玉佩。當(dāng)年先父與于謙之祖父時任工部主事的于洪約定吳家嫡長孫女與于家嫡長孫結(jié)為兒女親家。

于家以祖?zhèn)餮蛑子竦癯珊Ｌ挠衽遄鳛橛喕橹C物呈送吳家，雙方各持一半圓形玉佩，合起來正好是一朵立體海棠花，象征婚姻和美圓滿。

于家世代忠正，于謙又相貌堂堂且少有才名，與妙棠兩人一同在家學(xué)書院讀書，相處日久，最易互生情愫。若能婚后夫唱婦隨，幸福美滿，愛女也算托付良人。

但是，妙棠畢竟才虛歲十二，雖即將到談婚論嫁的年紀(jì)，神夫人和吳彥名擔(dān)心若太早告訴妙棠，女孩子家面皮薄，反倒容易回避生分。故一直瞞著她，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想到這里不禁莞爾。

院中是十幾個紅漆描金的大箱，皆以紅色綢帶封住。項管家命人一一拆封。

“這么大的箱子如何一路運送？”妙棠不禁發(fā)問。

項管家道“夏天是走的漕運，冬天是用旱船滑冰的辦法，即在沿路打井，利用冬季天寒地凍，取井水潑地成冰，用旱船載石，在冰上用人力拉拽前進，可運送千里都不足道?！?

妙棠不禁拊掌贊嘆“哦？這般聰明的辦法是怎么想出來的??！”

項管家道“永樂五年，當(dāng)今圣上下令于北京營造宮殿，其中所需的木料來自千里之外的江浙等地，木材巨大而沉重難以運送，工匠想出了旱船滑冰的辦法，才能備齊材料。如今咱們吳地蘇州東北的御窯村專為皇宮燒制金磚，也全靠這種辦法運到順天府的。”

“金磚是黃金鑄造的嗎，否則何以稱為金磚？不過若以黃金鑄造又得耗費多少，且天下能有幾何黃金可供鑄磚？”妙棠打破沙鍋問到底。

項管家耐心解答“這種金磚質(zhì)地堅硬，敲擊有金屬聲，制造工藝復(fù)雜，要經(jīng)過選土，掘、運、曬、推、舂、磨、篩七道工序，經(jīng)三級水池的澄清、沉淀、過濾、晾干，經(jīng)人足踩踏，使其成泥，用托板、木框、石輪等工具使其成形，再置于陰涼處晾干，每日攪動，八月后始得。其價值昂貴堪比黃金，故稱‘金磚’。金磚建造廠只咱們吳地蘇州一家，別無分號。”

頭一箱正是綾羅綢緞，妙棠一邊背誦一邊清點，吳彥名對照清單，見妙棠背誦竟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