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皇帝啊皇帝,你可真是愚蠢至極啊。”
沙啞粗噶的聲音從床頭傳出來,粗糲冰冷得宛如一把鋸子,一股劇烈的陰寒之氣瞬間割裂夙承勛的神經。
這聲音一響,夙承勛猛地睜開眼,全身上下的血液在這一刻凝滯,“空燃?!”
可話音落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卻遲遲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原以為上回恍惚中看到的那張詭異恐怖的臉是他一時眼花看錯了,卻沒想到當時他并沒有看錯。
已經知道眼前這人不是普通的道士,甚至可以說他就是這么一個看似詭異可怖非常的和尚,夙承勛心里差不多也有底了。
只是不管他如何在心底安撫自己鎮定,一想到眼前這人從一開始就不明確的目的和他的手段,夙承勛還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直打鼓。
他努力作出一副身為皇帝該有的冷靜鎮定,眸光凜凜地看著空燃,冷聲道“你來做什么?朕不記得有召見過你。”
“嘖嘖,”空燃咂嘴,語氣掩飾不住地不屑與嫌棄。
那張布著恐怖疤痕的大圓盤子臉往龍榻前湊上去,他嘴角兩側的兩道疤也讓夙承勛看得更明顯了。
夙承勛倒吸涼氣,方要說話,就聽空燃說“說你蠢你還真蠢,都這時候了,江山都沒了,還有心思在這擺皇帝的譜,你們人類,都是這么可笑么?”
夙承勛一口氣梗在喉嚨里,當即就要發作,斥責空燃的無禮。
不想嘴才一張,卻猛然意識到空燃說了什么,“你說什么?誰的江山沒了?”
過于震驚,以至于空燃說的那句“你們人類”他都沒心思去計較。
淡淡黑氣自空燃身上溢出,伴隨縷縷陰風涼意整個屋子的溫度瞬間就降下去了,而他從他身上冒出來的黑氣便像有意識一般伸出一只只爪子朝夙承勛抓去。
空燃手持佛珠,嘴角含笑,端得是高僧做派,眼瞳卻泛著一片深灰色的光,眸光說不出的陰沉黏膩與惡心。
他就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夙承勛,像在看一具早已腐蝕的尸體,“自然是皇上你的江山了。”
夙承勛原就提起來的一顆心因他的這句話更是猛地一緊,下意識脫口就要罵,“放肆!你……”
空燃一聲冷笑打斷其勢頭。
他身上的黑氣在這時變得濃烈,圍繞在夙承勛周身的黑氣也很快就將其包裹得只剩一張臉還完整地露在外面。
空燃眉頭微動,看著夙承勛那張近乎扭曲的臉,說“還不知道吧?你那貼心的奴才和臣子可是當著你的面弄出了第三道圣旨?”
夙承勛原就因身上的傷反復發作而體力不支,而今全身上下的力氣又被空燃抽走,正處于虛弱狀態。
再一聽空燃這話,腦中瞬間一陣翁響,眼前也一陣陣跟著發黑。
“你……你,簡直胡言亂語!”
他咬牙忍著浸入骨髓的寒意帶來的顫抖,一邊對空燃怒目而視。
可惜這會兒耳邊聲音突然大得厲害,視線更是模糊得幾乎一片漆黑,雙瞳連光都聚不了,只看得清空燃的一個大體的身形,聲音里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空燃看著他,那雙深灰色眼瞳里的神色似發笑又似憐憫。
“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只惦記你的皇位,嘖嘖……”
夙承勛沒心思去管他的感慨,腦子里就只回蕩著他剛才說的那句“第三道圣旨”。
他不信。
李楷還在太子府的時候就在他跟前伺候了,他不可能背叛他,不會背叛他!不會!
想著,夙承勛朝外喊道“李楷,李楷!”
然而連喊好幾聲,回應他的都只是一片寂然。
夙承勛只覺一盆冷水兜頭而下,四肢百骸都透著冷,甚至全身都僵硬了。
他不信,恍惚中竟然病急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