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胤瞧他一副分明抗拒談這件事,卻又為了討好他小心謹慎地憋著情緒的樣子又心疼又無言。
為避免把小孩兒嚇到了,楚胤一上來便說得很直接。
他說:“夙嘉,我原諒你了。”
溫和低沉的聲音似一掬溫泉,驅散了這寒冬臘月的冷意,溫暖了風與空氣,將人輕輕籠罩包圍。
夙嘉愣了一瞬,再對上男人溫和深邃的眉眼,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
“你說什么?”
他怕自己聽錯了。
因為這一年他想過太多次關于對方會不會原諒他,什么時候原諒他了。
所以他怕他剛剛聽到的聲音只是因為他日夜想著而出現的幻聽,實際眼前的人說的并不是這句話。
楚胤溫柔地笑了笑,輕輕嘆息,伸手將其撈到懷里,揉揉他的后頸。
“好傻的崽崽,你沒有聽錯,我說我原諒你了,你不需要再這么小心翼翼了。”
鼻間縈繞著淺淡的竹子清香,夙嘉的心像是“咚”的一下掉進了一潭冒著熱氣的水里。
水花四濺,整顆心臟都浸在這一片暖融融的泉水里,表面那一層如何都暖不了的薄膜飛快褪去了包裹著它的寒意。
多久了。
夙嘉想。
明明只是一年,他卻感覺許久都沒像此時此刻這般溫暖舒適過。
曾經的他,狂妄無知囂張跋扈,做事從不計后果。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有父王母妃,有楚胤為他善后。
他的心隨時隨地都是火熱的,滾燙的。
他似乎都用不完的精力,他甚至自以為是地覺得這樣的自己都能替皇叔公上陣殺敵。
可當他親手用利刃將在意自己的人傷得血淋淋后,他才知,原來自己并不是沒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的這顆心,也并非隨時隨地都是滾燙的。
它在胸腔里跳動,一次次提醒他,他是年輕的健康的。
可每一次的提醒也讓他清楚認識到,他是一個人了,明明裹得很厚,他卻覺得很冷。
他不明白,以為自己又得病了,為此翻閱了許多醫術。
可有一天,珠玉告訴他:世子爺沒有生病,世子爺只是想小楚先生了。
是了,他想楚胤了,想那個寵他,待他比親兄弟還好的楚胤了。
所以他越冷,便越想他。
無數個午夜夢回,曾經的過往都會在他腦子里重現。
可現在,本人就在他面前,親口告訴他,他原諒他了。
他的心一下子就活泛了,一下子就不冷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的。
不同的是,過去的一年是越想越覺著冷,現在是越想越覺得暖。
夙嘉這回沒哭,有眼淚要掉下來他就先一步擦去了。
他抱著人不松手,喊楚胤的名字,喊他阿胤,也喊他胤哥哥,又化成小獸在他懷里打滾,扒拉。
楚胤抱著小崽崽揉他,又把他團吧團吧扔到窩里,說他竟然掉毛。
夙嘉震驚了,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掉毛!
于是他撲過去跟楚胤“扭打”在一塊,打著打著一大一小就靜了下來。
小崽崽趴在楚胤懷里,抬頭舔他下巴,當真跟貓一樣,鬧起來了瘋得不行,乖的時候乖得不行。
被冷落了許久的小鸚鵡終于被人想起來了。
楚胤把小鸚鵡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它胖乎乎的身子問夙嘉:“有食欲嗎?”
小鸚鵡:“!”
小鸚鵡瞪大了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明明看不出表情,卻讓人覺得它在問:你認真的?
夙嘉趴在桌子上,用小爪子去戳小鸚鵡,后者“驚恐”地撲棱著翅膀跳起來,扯著嗓子叫:“別過來!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