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曜的確欣喜。
甚至震驚,意外。
當夙珝告知他君瀾的變化時,向來冷靜自持的他竟呆愣了一瞬。
隨即滿眼的難以置信,二話不說當即就起身同夙珝趕往了明淑宮。
君曜到時,雪姝剛好帶君瀾到園里看魚。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他爹爹的氣息,君曜剛邁進園子,本來在喂魚的君瀾就立馬回頭。
君曜停了下來,他忽然有些恍惚。
感覺不過幾日不見,他跟方凌的孩子就長大了。
君瀾在呆愣了一瞬后雙眼蹭的一亮,然后就在君曜的注視下攥著魚食邁開小腿兒噠噠地朝他跑過來。
是的,跑。
小家伙這三十來年無論做什么事都是緩慢的,就好似世間任何事都影響不了他,牽動不了他的情緒。
他就連抬頭看人一眼都是慢悠悠的。
君曜已經忘記自己曾多少次希望在他抬頭的那一瞬間,能看到一雙發光發亮的眼睛。
然而沒有。
小家伙乖乖的,安安靜靜的,每每都像在看他,卻又不像在看他。
他甚至有時候都想問:瀾兒,你在看什么?可是看到你母親在父親身上留下了什么?
可是問不出口,話到嘴邊,如鯁在喉心如刀割。
“爹爹!”
小家伙跑得還不利索,跌跌撞撞,跑了幾步腳下便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君曜那雙總是清冷平淡的眼睛蕩起一絲波紋,在小家伙與大地親吻之前閃身到他面前將他撈進了懷里。
“爹爹,”君瀾抬起小腦袋跟君曜對上視線,黑溜溜的瞳孔中盛著一絲細碎的光。
君曜心口發燙,摸了摸小孩兒的臉,低低地應著:“嗯,瀾兒在做什么?”
君瀾聞言在他面前伸出小手,張開了拳頭,露出手心的那幾顆魚食,還轉身指了指池塘方向。
“在喂魚,跟王后喂魚。”
盡管說話還是慢慢悠悠的,但在表達上比以往具體生動了許多。
君曜欣慰地看著他,摸摸他的頭站起來,牽著他的另一只小手來到雪姝面前,跟她道謝。
雪姝不方便起身,便自躺椅上坐起來,招呼君曜坐。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什么情況,不過左右結果是好的,先生若放心,便讓瀾兒在我這再多待些時間如何?”
“我認為可以。”
夙珝說。
“先前我讓你將君瀾帶至明淑宮時便跟你聊過此事,如今雖不知其中緣由為何,但終歸是起作用的。”
過去三十多年,君曜走遍人間,始終為尋到開啟小孩靈智的機緣。
但他從頭到尾都未有過一絲放棄的念頭。
君瀾是他同方凌的孩子,是方凌拼了性命才送給他的禮物。
區區三十年,他怎會放棄?
而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君曜自是比誰都愿意看到小孩兒早日變得與尋常小孩無異,哪會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君曜將君瀾拉到面前,說:“瀾兒喜歡小崽崽對么?”
君瀾一來到自己爹爹面前就乖乖站著,點頭,奶聲奶氣地說:“喜歡。”
君曜便問:“那瀾兒在這等小崽崽出生好不好?小崽崽出來了就可以跟瀾兒玩,叫瀾兒哥哥。”
君瀾歪著頭,像是在思考自家爹爹這一長串話說的都是什么意思。
“小崽崽,出生,”他想了小會兒后看向雪姝,眨眨眼問:“小崽崽從肚肚里出來?”
雪姝頷首,溫柔地笑了下,“對,從肚肚里出來。”
君瀾疑惑地偏了偏頭,問君曜:“瀾兒也是從肚肚里出來的。”
他沒有疑問,而是很肯定地看著君曜。
君曜抓著他小手的動作僵了僵,有些艱澀地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