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岳青回來的時候天光微亮,一身露水還未散去,善杉窩在祠堂的榻上還未醒,只模模糊糊的感覺到有人給自己搭了一條毯子,隱約知道是誰,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看看。
“老爺。”素祺壓低聲音問道,“您不是明日才回嗎?”
“點了今日的燈就回來了。”盤岳青看了看火爐里的炭,起身道,“看著點,別讓她冷著了。”
素祺應(yīng)了,看著盤岳青往門外走,疑惑道“您還要出門?”
“只是去母親院里請安罷了。約摸她醒前就回來了。”
漸漸的,人聲靜下去,屋子里恢復(fù)了沉寂,善杉沒掙扎多久,便又沉入了夢鄉(xiāng)里。
甚至睡的更安穩(wěn)了。
“老爺。”遠遠的,龍婆婆就看到盤岳青了,連忙迎上去,笑著請安道,“就知道您快回來了。”
“龍婆婆。”盤岳青上前扶了把,問道,“娘醒了嗎?”
龍婆婆領(lǐng)著盤岳青進院子,一邊道“這些年來一直醒得早,半個時辰前就醒了。”
“太醫(yī)院開的藥如何?”
“年事已高,不是藥的問題了。”龍婆婆搖了搖頭,低聲道,“并無大作用。”
盤岳青心里一沉,微微頷首,撩開簾子往里走去,盤老夫人正坐在桌前擺弄今日新鮮的花草,燭火映照著老人的頭發(fā),閃閃的銀光跳躍其中,絢麗奪目。
“母親。”
盤老夫人微頓,轉(zhuǎn)頭看向盤岳青,笑道“回來了?”一邊叫人點多些燈,“燈光太暗,都看不清你了。”
盤岳青微微蹙眉“怎么這時候才點燈?”
“我叫她們別太早點的,晨起的時候也無要緊事。”
“老早就說一起來便讓人點上,這點蠟燭不必省著。但她偏不聽。”龍婆婆提著燈盞放好,一邊看著丫鬟們布置,一邊嗔怪道。
燈光一盛,屋內(nèi)都顯得不那么冷寂了。
盤岳青收回視線,看向盤老夫人“娘,如今不同從前,您不必這般節(jié)省。”
“我知道,只是趕巧,今日沒點燈你便來了而已。”盤老夫人握著盤岳青的手拍了拍,揶揄道,“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這么早來給我請安了,是為了你那愛惹禍的夫人吧?”
“也不全是。”盤岳青道,“過段時間朝堂上會出些事,大抵沒有時間再給您請安,便今日來看看您。”
盤老夫人點頭“政事固然重要,但你自己的身體也要顧著些。不過我倒是要同你說說,這宋熙不是個省油的燈,偏你媳婦一根腸子直到底,今日鬧得不大,我還能護著,但來日若是鬧大了,我可護不下她。說句難聽的,畢竟宋熙后頭是太尉府和太后娘娘。”
盤岳青沒說話,盤老夫人又道“昨日的事你應(yīng)該也聽說了,就算是那宋熙千不該萬不該惹了她,處置人的法子沒個百種也有幾十種,怎么就非得用最上不了臺面,且落人口舌的?忍個幾日,找些法子正大光明的處置她,不照樣也是出氣嗎?”
盤岳青沉默了一會兒,對龍婆婆道“姑姑,勞您守著門。”
等丫鬟們都退下去,房門輕輕關(guān)上后,盤岳青從袖子掏出一瓶青色的小藥瓶,遞給盤老夫人“這藥,娘大抵認(rèn)得。”
窮人家的孩子多少都懂點藥理知識,畢竟小病小痛得自己上山采藥,盤老夫人年輕時候為了養(yǎng)家,還做過買賣藥材的生意,更是了解。
“青瓶子一般不是什么好藥……”盤老夫人接過藥瓶,嗅了嗅,皺眉道,“下九流的東西。”
盤岳青點頭“我讓人查了,這藥雖然下九流,但其實賣價高昂,多是在勾欄間流通。”
“何意?”
“前日,佛陀山上,有一僧侶端了碗素湯給善兒暖身,那碗湯里就有這藥。”盤岳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