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暗沉沉的天地,一團灰蒙蒙的迷霧,霎時間無邊無際,漆黑一片。
城門已不知在何處,整個人虛若無物。
如同魂魄離開肉體,黑暗中無所倚仗。
猛的,似有人自下向上伸出巨手一抓,她無法抑制的被狠狠拽下,沉沉的跌在了一片野獸嘶吼聲中。
濕膩,血腥,腐爛。她腳踝上套著鎖鏈,手握一把劍峰愚鈍,全是缺口的斷劍。
她的父君正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場別出心裁的斗獸。
場地是一座挖空了山底,他與一群皇親國戚圍坐在一道界障之外,下注賭場中哪一只能活到最后。
她被帶上了一塊鐵面,一只鎖住靈力的禁圈鉗在頸項上,腳邊蜷縮著一只渾身顫抖的白兔。
她要做些什么來著——是,她要帶它出去。這只兔子她養了五年,從七歲養到了如今。華瑤一直想要只兔子,旁的都可以給她,但這只是山靈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她一直好好的把它放在寢宮里,從不叫它亂跑。但今日自己受了罰,挨了幾鞭子之后,被國后罰跪在儀霞殿外。
也無妨,家常便飯。她不怕痛,只是冬夜有點冷,跪久了意識稍微有些模糊。
她索性一頭就栽到雪地里,修行之人輕易也死不了,就是冷的撐不住,稍微的休息一下。
也不知何時這兔子跑了出來,嘴里還叼了一只靈芝草。小心翼翼的蹲在她身邊,一點一點咬碎喂她。
華瑤當夜睡在儀霞宮,半夜好心起來看她死了沒有,不成想看見了這只兔子。
宮里的活物都很怕華瑤,兔子本來想跑。又看了看雪地里半只沒喂完的靈芝,還是瞪起眼睛護在了她的面前。
華瑤雙眼亮晶晶的抓起它的耳朵往起提了提,兔子很怕,咬了她一口。華瑤何曾流過血,兔子她一把摔回了地面。
勉強還有一絲力氣,她把它往懷里護了護,不小心看到了兔子嘴角有血。華瑤抬腿踢了一腳,她意識清明的最后一眼,華瑤捂著手跑進了她母親的寢宮。
等那棵靈芝發揮效用,暖了她僵硬的手腳,她從雪地里恢復知覺,爬起來的時候,兔子沒有了。
她去逼問華瑤,每每只有二人的時候,華瑤很怕她。身旁無人,她只好說扔進籠子里了。
每個月都關滿東西的一百個籠子的其中一個。籠子自皇宮地下運出,到后山斗獸場中。
斗獸場很大,在一座挖空的山底,入口是一個山洞。入內很寬闊,里頭分了前后兩部分。
前部分四四方方,廣闊明亮,地上還鋪著平滑整齊的青石板,有一道界障圍成的圓形場地,四周是一圈座椅以及準備好的看客。
一道天然石屏隔開的后半部分,有一個能通十人并肩而行的洞門。穿過洞門,是一片濕膩昏暗的空間。
這一處的石壁開鑿的沒有前半部分精細,墻面坑坑洼洼,倒像是天然形成。濕冷的墻壁上只有幾十只幽暗昏黃的火把照明,火光忽明忽暗,內里冰冷潮濕。
一條路自此處延伸,直通山背另一個洞口,自鳳棲地宮而來的籠子也正是從此處進入。
前半場上此時正在下注,司禮官高喊買定離手。她的父君聞言轉過身,自高處睥睨她道“發瘋傷了你妹妹的畜生,你要它何用?別胡鬧,去找只別的養罷。”
華瑤跑來伏在了父親的膝蓋上,甜甜笑了笑“姐姐,一百只可是有數的,放了它誰補上?”
她默了默,轉身隱入山洞昏暗的后半處。
一百只籠子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那只兔子。第四排,第三只籠子。還好,沒有缺胳膊少腿,只是怕的發抖。
她看到其中一些籠子里還有幾個她一般大的小孩,可惜一人只能換一命。她一指掐破鐵籠門,抱出了兔子。
左右環顧卻不知道能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