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團旁邊,一共有四封信箋。
這四封信箋年深日久,封皮己霉?fàn)€不堪,上面的字也已腐蝕得筆劃殘缺,但依稀仍可看得出筆致中的英挺之氣。
信箋牢牢封固,火漆印完好,拆開之后,內(nèi)容倒還是完整的。
似乎這四封信,都是空聞大師封好,并且以金印防腐,以等待來人打開的。
蘇橙想了想,將書信依次打開,對做排比。
這四封信時間各異。
最早的一封,似乎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書信。
上面的筆跡,與其他三封不同。從內(nèi)容來看,似乎并不是空聞神僧親自寫的,而是源于另一位“空”字輩的神僧。
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的少林方丈,空相大師!
“空聞師弟親啟:如今少林寺內(nèi)一切安好。
舍利塔大日如來金印已塑封完成,此番師弟為鎮(zhèn)舍利塔,甘愿犧牲自己,功德無量,師兄慚愧不已。
只可惜舍利塔之事至關(guān)重要,如今天下邪魔四起,正道門派疲于周旋,若此刻消息走漏,封印破碎,少林必將成為眾矢之的,只能委屈師弟了。
我雖突破到了羅漢境界,然因蓮花教之約,自覺壽元將盡,不能陪師弟走完余生,實乃人生憾事。惜哉,嘆哉!”
蘇橙閱讀了這封書信,頓時猜測出了幾分當(dāng)年的實情。
果然,事情如自己想象的那樣。一百五十年前,空相大師之所以封印舍利塔,乃是因為舍利塔的封印在那時就已經(jīng)瀕臨破碎了!
是空聞大師犧牲了自己,方才鎮(zhèn)守住了舍利塔。讓封印硬生生地延續(xù)了足足一百五十年……
而且不但如此。為了防止消息走漏,空聞大師甚至和空相大師應(yīng)該還一起演了一出“戲”。
因為在如今的少林寺眾僧的眼中,當(dāng)年,少林寺曾虧欠過空聞大師。似乎空聞大師和空相大師有過什么巨大的矛盾。
那日拜血教攻打少林,羅漢堂首座玄悲在藏經(jīng)閣外層高喊:“空相師祖雖然對不起你,但是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一百年了!有什么事情還放不下呢?”
由此可見。在少林寺眾僧的眼中,空相大師與空聞大師之間,甚至有著生死之恨。
那時蘇橙本奇怪,到了空相和空聞這種程度的神僧,難道,也會無法看破“執(zhí)念”,落入俗套,有著深仇大怨嗎?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了。
兩人,本就是相互成全……
若沒有空聞大師的舍身,少林寺早就已經(jīng)面臨巨大危機,滅頂之災(zāi)。
而若沒有空相大師的自我犧牲,后來的“無念方丈”和“慧澄方丈”又豈會給一個銷聲匿跡了百十年的守經(jīng)僧平反,讓少林寺的眾僧都覺得對不起空聞大師?
蘇橙微微嘆了口氣,也為兩個人的知己豪情感到慨然。
所謂知音,高山流水,不過如此。
蘇橙打開第二封信。卻見第二封信字跡英挺,應(yīng)該是空聞大師的筆跡:
“今日乃是‘大乘千佛’堆積完畢之時。舍利塔封印多已穩(wěn)固,然血魔之印卻開始松動。如若其破封而出,必將令萬里流毒,天下大亂。”
“老衲修為已達瓶頸,除非棄佛從道轉(zhuǎn)修‘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否則必?zé)o法突破到法相境界。故而今日老衲便以身軀塑佛,化為法相,來鎮(zhèn)壓血魔,以求能使天地清凈。”
“老衲本意傳下‘大乘大集地藏十輪轉(zhuǎn)生經(jīng)’以待后來之人,但是此功法需要無邊功德,方能成就化境。”
“兩百年來,老衲潛心禮佛,積蓄功德。但也只將其修至小成,雖空有羅漢境界,卻不能發(fā)揮出十輪轉(zhuǎn)生經(jīng)的真正威力。如今為境界所困,無法為慧塵重塑肉身,亦無法延續(xù)空相師兄之壽命。此兩件乃老衲之畢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