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國府,婚慶大宴,李云端著酒杯,走向第三處桌子。
原本漢家風(fēng)俗的酒過三巡,乃是為了敬酒表達(dá)禮儀,然而現(xiàn)在誰都知道,李云的敬酒不那么好吃……
要給人送行!
噗通!
李云人還沒到,有人已經(jīng)跪倒地上,眾人只見一個青年滿臉蒼白,渾身打著哆嗦道:“饒命,饒了我,渤海國主,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不要殺我啊,求你不要殺我,我真的不敢了,我其實一直就不敢!”
這青年一身華服,然而卻灰頭土臉,他跪在地上鼻涕眼淚橫流,樣子說不出的卑躬屈膝。
在這青年的旁邊,席面上還有幾人坐著,雖然努力保持平靜,實則微微顫抖的身子已經(jīng)出賣了他們。
李云緩緩上前,手端酒杯靜靜而立,地上那青年連滾帶爬退后三尺,滿臉驚恐道:“不,我不喝,我是滎陽鄭氏的嫡長子,我們滎陽鄭氏可以成為你的大靠山……”
噗嗤!
遠(yuǎn)處有人笑了。
滎陽鄭氏成為渤海國主的大靠山?
你這小子怕不是被渤海國主嚇傻了吧?
只聽一人語帶嘲諷,嘿嘿低聲道:“諸位看清楚沒有,這便是鐘鳴鼎食之家的公子哥,嘖嘖嘖,以前覺得悠然出塵,現(xiàn)在怎么看著像條狗啊……”
四周響起竊竊私笑。
不遠(yuǎn)處的幾桌席面上,滎陽鄭氏的一眾族老面色發(fā)青,族長鄭勛手掌攥的咯吱作響,好半天才從牙齒縫里蹦出幾個字,艱難道:“這個蠢貨想要害死鄭家。”
旁邊幾個鄭氏族老對視一眼,眼中忽然閃過狠辣殺機(jī),低聲道:“族長,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倘若任憑大公子這么犯渾下去,我鄭氏剛剛和李云修補(bǔ)的關(guān)系又要破裂,皇族不可怕,李云才可怕。”
族長鄭勛深深吸了口氣,忽然眼角流淚閉上了眼睛,臉上全是痛苦之色,然而誰都知道他下定了決心。
那邊的青年,叫鄭懷仁,那是他的嫡生長子,是他曾經(jīng)最看重的孩子。
“逐出,族譜……”簡簡單單四個字,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幾個族老能體會族長的痛苦,這是親手把孩子送給渤海國主去殺。
倘若大公子沒有逐出族譜,那他不管如何都算是鄭家之人,渤海國主今日大婚,其中一位平妻乃是玲瓏公主,玲瓏公主雖然不喜歡鄭家,但鄭家畢竟乃是玲瓏公主的母族。
如今所有人都已知道,玲瓏公主的母親是鄭家今代族長的親姑姑。
也就是說,族長和玲瓏公主是表親。而他們族長的兒子,按照輩分要喊玲瓏公主姑姑。
只要有著這一層親戚關(guān)系存在,大公子勉強(qiáng)就可以算是渤海國主的晚輩,只要大公子沒被逐出族譜,他喊渤海國主一聲姑父還是有機(jī)會的。
只要能有機(jī)會,就有可能被饒命……
然而現(xiàn)在,族長親口下令將大公子逐出。
“諸位族老,代我宣布吧!”
鄭氏族長鄭勛忽然開口,語氣十分艱難道:“一定搶在渤海國主前頭,千萬不要讓他難做,鄭家本就面臨傾覆之危,好不容易才爭到表妹的婚事操辦機(jī)會,借著這個機(jī)會,鄭家勉強(qiáng)和皇族修補(bǔ)了關(guān)系,老夫不能因為在乎自己的孩子,就把整個滎陽鄭氏全都搭進(jìn)去。”
其實鄭勛年紀(jì)不大,今年只有四十,可他此時卻一口一個老夫,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暮氣十足。
心勁兒沒了!
幾個鄭氏族老再次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遲疑和決絕,遲疑,是拉不下臉在眾目睽睽下卑躬屈膝,決絕,則是因為深知此事絕對不能繼續(xù)拖延。
“必須搶在李云開口之前,先把鄭懷志的身份開除族譜,開除族譜之后,死的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