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呵成,在所有人的寂靜里,他站起身。他的三言兩語不亞于驚鴻一瞥,骨感的手和質感的白襯衫,這風景似乎是他送出來的良辰美景。
“符合你上午的預期嗎?”
洛心似現在目瞪口呆,只剩下點頭。她現在完全記不起來自己上午除水波紋大理石到底畫了什么,仿佛都成了他的記憶。
“功過相抵,設計最忌諱忘記自己的初衷,也最怕丟了靈感。記得隨手保存,膽大心細。”
“嗯。”
他轉身離開,各位散開一條路,大家也悻悻地散去,最后只剩Alice給她講珠貝風鈴的故事。
“原來如此。”
童年的陰影幾乎要用一生來治愈,年輕的陰影也要。
風鈴是許君童年快樂的縮影,而設計是洛心似青年時代快樂的源泉。
從立志到理智到勵志,需要一個敦實的過程,從枯木到逢春不止是時間的累積,還有陽光雨露的滋潤。
若非一個人是陽光體質,就需要外力幫忙讓他的陽光在心里生根發芽。
洛心似與許君,兩個人在互相救贖。
世界上有童年陰影,被家庭傷害的不止他們兩個,有的能被外人看出,有的不足為外人道也,但追根溯源都是軟刀子,讓人傷心不止,恨意難休。難得有情人可以互相慰藉,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看他風輕云淡的畫完,以為是功力的積淀,豈知是感情的抒發。
風鈴的叮鈴全是傾訴,流年已逝,唯有記憶猶新。
按照許君的邏輯,洛心似簡單修飾了周遭地面,將顏色配比修飾到夕陽西下最舒服的色調。
放下生活的顆粒感,這里植入了自然的純粹。
除了這些再沒有其他多余的裝飾,洛心似保存最后的方案,提交給許君。
這個案子并不難,難的是許赫的反應,雖然是赫姐夫簽的合同,到最后還是許赫說的算,這么他們家的歸宿。
許君看著郵件,下載附件,按照他的專業,這個項目應該是秒批的,但現在對著這個畫面,他遲疑了很久,不批不復不語。
另一邊,洛心似也在等他的批復郵件,左思右等,最后還是她忍不住去找他。這個案子有他的心思她急著想知道他的意念。
辦公室的桌子上,他正雙手端著下巴,冥想。他冥想的時候很好看,洛心似在端詳,竟然就這么倚在門上。
“關門!”
他的聲音是命令,結束愣神。
“抱歉。”
她走進來,他放下端著下巴的手。
“繁花工作室的圖,你還沒審完?還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嗎?”
“嗯。”
他的意思含混不清,洛心似走到他的方向,點開電腦屏幕,那幅圖赫然出現。
“還是對我的渲染不滿意?”
“不是。”
“那因為什么?”
許君把圖收了,用最快的速度全部回復:批準。
郵件當面發給她,抄送馮妍妍。
有嘴不會說好話,甚至不能好好說話,怪不得Alice說他有表達困難癥,這人一有關于家人的心事就沉默不語,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當真影響他寡淡的人設。
“你是怕赫姐不同意嗎?”
許君抬頭瞧她,小姑娘又善解人意了。
“你不是怕她瞧不上你的設計,而是怕她不想用過往的回憶?”
善解人意就善解人意吧,小姑娘偏偏還正中下懷。以前他總覺得自己能讀懂洛心似,不知不覺鐘小姑娘已經能明白他所有的心意了,尤其是別人看不懂的他與家人的關系。
“你希望她能讀懂還是讀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