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躁的來回踱步,嘴里碎碎念,一會揉搓自己的頭發,一會拍打臉頰,蘇辭勸她:“我都已經不想了,你不用替我著急,我現在只想她好好活著,她活著,我死也安心。”
懷卿突然扯住他的手腕:“大人,你知道為什么沈姑娘執意要留在長安城么?她武功高強,早就可以逃走,卻一直留在這里,你知道原因么?”
蘇辭道:“她在等我罷。”而我卻辜負了她吶。
懷卿搖頭:“大人你錯了,她可不僅僅在等你,她是要替你洗脫叛國的罪名,這么聰慧的姑娘,一定知道,她一旦逃走,你叛國的罪名就坐實了,她不舍得你被人冤枉,好多次,她都說,你不是別人所看到的那樣壞,在沈姑娘心底,你是愛國愛民、勤勉不息的好官,因為愛你,她不舍得你被扣上叛國的罪名!大人你還不明白么?你好好活著,才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他走到塌邊,俯身將她抱起,往外走,懷卿著急的跟在后邊問:“大人你去哪里?”
“本官要回家。”
“外邊天寒地凍,你這樣走,要把她凍壞了呀。”懷卿擄了一條披風追上來,給他懷里的沈幽仔細蓋好,又問,“要不我去找輛馬車來?”
他點點頭,看著懷里的姑娘,目光沉沉,一刻也不想浪費,就想一輩子安安靜靜的看著她。
懷卿讓人把馬車趕到了醫館的后門來,蘇辭抱著人上去,懷卿也跟著去了蘇府,蘇府一如既往的肅穆,德隆帝在世的時候,沒有封了他的府邸,大概是想給他留最后一絲顏面,府里的物事還保留著離開時的模樣。
在他的多方周旋之下,戎狄人和西陸人的殘余勢力終于要被清除干凈了,有姜國的軍事圖,姜國也必敗無疑,他做的夠多了,也累了,余生只想待在府里,守著她。
懷卿張羅著吩咐仆人們把府里灑掃干凈,里里外外桌椅板凳都擦拭了三遍,整潔如新。后廚升起渺渺炊煙,食物的香氣彌漫在清冷的空氣里,府里剛被打掃干凈,熱飯熱菜也要上桌了,府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黃色禮服的即墨羽倉促安排了德隆帝的喪事后,趕來蘇府,立在門外,蘇辭見了他,不請安,也不寒暄,他臉色淡淡的,對即墨羽說:“陛下,本官今日無空,不見客。”
以前叫他殿下,如今要叫陛下了,改口改的很自然,如吃飯飲水,無一不是本能而為之。
即墨羽的眼睛望向府內:“沈姐姐回來了么,她還好么?”
蘇辭道:“她休養幾日就好了。”
即墨羽蒼白的臉垂下去:“輔國公,等北野將軍從姜國回來,朕再來尋你喝酒。”
蘇辭冷笑:“希望還有那一日。”
即墨羽一愣,抬首間,面前的大門被緩慢闔上,仿佛兩個世界,徹底分離了。
一朵雪白的小花落在他鼻間,冰涼的,漸漸融化成一灘小小的水漬,伸手摸了一把,即墨羽嘆道:“下雪了。”
北野將軍出戰姜國的那一日,長安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安安靜靜的飄下來,先是細小的雪籽,慢慢變成鵝毛般的大雪,灰白的天地變成銀裝素裹的世界,美不勝收。
一年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