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一杯酒,綠楊三月時。春風余幾日,兩鬢各成絲。
等了千年,盼了千年,敖順終于等到了迎娶紫柒這一日。吉日則在了三月十五,這一日恰逢谷雨日,亦是紫柒的生辰日。
為了這個,紫柒還鬧了小脾氣,非說好端端的生辰,硬是被這場可有可無的婚宴給攪和了。還是敖順好說歹說,保證以后每年到了這個日子,都會備好雙份的禮物給她,此事才算作罷。
要說疼媳婦,若在以前嗎,鳳帝稱第二,這忘憂林沒有敢稱第一的。可到了如今,鳳帝這個懼內又疼老婆的風頭,怕是要被自己女婿給搶走了。
忘憂林素來有兄長送親的習俗,雖說此番鳳紫柒耍了賴,婚后還是繼續住在忘憂林。可該有的形式還是要有,紫柒乃是鳳帝膝下的獨苗,并沒有兄弟姐妹,于是,這個送嫁的任務,便落到了她的表兄,玄德的頭上。
話說這玄德這只小玄鳥,自從幽冥之界撿回一條小命之后,整個人就變得癡傻起來。他仿佛是將自己禁錮在個外人未知的世界之中,即便是身邊最親近之人也難喚起他的注意,身邊的萬事萬物都再難動他的心。
后來,紫柒自戕之后回到忘憂林,他得知此事之后,痛急攻心,才道出了當日真相。原來,當時在凡間,那幽夜便貪戀柒柒的容色,將他們騙到冥界后,又想設法害死玄德和敖順,他好霸占紫柒。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柒柒與敖順雙雙掉落天塹,那幽夜便將玄德抓了回去,將他當做是紫柒的替身,百般折辱……
沒有人知道那些年,玄德在冥界經歷了什么,只知道他在回到忘憂林之后,那雙白皂分明的桃花眼中再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此刻,他站在紫柒的閨房前,瞧著一身喜服的心上人,美麗的眼波中蕩漾出一種千年之中從未有過的復雜情緒。
“他待你可好?”他執起紫柒面前的大紅綢子,他要親手將她交到別的男人手中。心中百感交集,他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紫柒點了點頭,回想起她與敖順一起經歷地種種,她的紅唇彎了彎,那是幸福的弧度。
“表哥放心,他待我極好。”
聞言,玄德握著紅綢的手頓了頓,臉上揚起一抹淺笑,仿佛是在自嘲一般,“他自然待你極好,是我忘了,每次你出事,都是他擋在你的身前。你與他,生死契闊,相知相許。”
紫柒以前年少懵懂,她不懂玄德對她的情感,可是經歷了生死,她聽娘親說起過表哥對她的疼惜,似乎已經遠遠超過了表兄對表妹的關照。
“表哥,你也一定可以找到與你相知相許的那個人。”紫柒說著,蔥白一般嬌嫩的手指在紅裙上擰成了結,對于玄德,她是有些愧疚的。不是因為她不能接受他,而是因為他被她帶累,在冥界所受的那些苦楚。
“相知相許?”玄德扯了扯唇,臉上的笑紋更深,卻并未達到眼底,“柒柒,只要你過得幸福,我便可以放心了。”
他眼中的清冷和凄楚有些嚇到了紫柒,她想為他做些什么,就當是為了彌補他代她受的那些苦,“表哥,那個人已經去了千年,你,也該走出來了。”
玄德摩挲著手中的紅綢,許久,方問道:“那幽夜死前,可曾說了什么?”
紫柒一愣,當日在南海,她被那幽夜一掌拍飛后便暈了過去,是敖順親手結果了他。所以,那幽夜在死前留沒留下什么話,她實在不得而知,也從未聽敖順提起過。
可經此一問,她知道解鈴還需寄鈴人,玄德心中,需要一個答案。
“他說他此生誰都不虧欠,卻唯獨虧欠我們忘憂林,他欠了父親的救命之恩,欠了我一條命,更欠了你一句道歉。”
玄德聞言,握著紅綢的手一抖,一雙桃花眼中釀出兩滴清淚,滴落在手中的紅綢上,像兩朵燦然綻放的春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