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坊
一室絲竹綿綿纏纏中,一道銳利的琵琶掃弦聲猶如亂馬踏過江南,打斷了一群貌美樂伎的合奏,她們看著眼前捧著一把琵琶撥弦錚錚,殺氣騰騰的男子,面面相覷,隨即放下撥弦鼓瑟的手,垂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而坐在上位的男子卻如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漆黑的眼底掠過笑意,只聽得“嘣”地一聲,樂聲戛然而止,一根弦在他指尖驟然斷裂。
抱著斷弦琵琶的清俊男子抬起眼,揮手將一眾樂伎譴走,隨即冷冷地看著面前倚在軟榻上的男人,語氣嘲諷:“弦斷了,還請貴客移步他處聽曲子吧。”
“慕白公子何故生那么大的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男人彎起嘴角,淡淡地道。
“天香坊到底是風塵之地,貴客不該來。”慕白瞇起眼睛,定定地看著男人那張清淡秀雅的面容,隨后斜眼看向門外忽現的森然刀光,冷聲道:“再者言,貴客帶著這些許人來我這天香坊聽曲,怕是不妥吧。”
“呵呵”謝恪卿低低一笑,然后抬眼朝著面色冷峻的慕白:“慕白公子莫要多想,如今百鬼入城,我只是加派人手護著天香坊罷了。”
慕白哼了一聲,看著謝恪卿的目光不善。
以前他便知道,這位看似淡雅出塵仿佛不染世俗的謝相爺,其實內里卻包藏豺狼猛鷲之心。
“百鬼入城?怕是謝相便是這閻羅殿之主吧。”慕白不無嘲諷地說道。
當年那場奪嫡折損公主府暗樁諜子近半,包括新帝登基后,公主府在各處安插的暗樁接連被拔,其中未嘗沒有這位謝相爺的手筆。
而憑公主的聰慧,也許也心知肚明,但是因念著那一絲師徒情誼,她也不愿意懷疑到他的身上。
“不管如何,慕白公子和坊內諸人只需安靜地待在天香坊便好。”謝恪卿微微頷首,隨即就要站起離開。
“謝恪卿!我問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將這天下再次攪亂么?”慕白隱隱感覺到了什么,盯著他的背影,厲聲喝道。
謝恪卿微微偏過頭,露出素白的側臉,他眉目極淡,眼眸也清,一派名士文臣的清雅風度,怎么看都不似世人口中的野心之輩,倒是顯得慕白的質問異常唐突起來。
他睨了慕白一眼,發出極輕的一聲嗤笑:“慕白公子,攪亂天下的從不是謝某。”
“公主當年所愿,我也可以幫她完成。”謝恪卿回過頭,那一瞬,慕白捕捉到了那清淡眼底驟然爆發出的火光。
似是一簇熊熊野火,頃刻間燎原千里。
“她會恨你的!”
縱使早對這位偽面君子有所忌憚,但真當他撕開翩翩君子皮露出一隅獠牙,慕白還是感到心驚。
“她不會。”
留下這一句,謝恪卿大步離開了房間,慕白冷冷地看著那扇雕花木門緊緊閉上,將懷中的斷弦琵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正當他揉著陰郁緊蹙的眉間時,突然耳邊想起一聲細弱不可察的聲響,令慕白眼底一動,倏地戰起身來,瞇著眼看著從墻上突然凹陷,出現了一輪漆黑的洞,一枚木球簌簌從那漆黑通道里滾出來,掉落在了地面上。
那顆木球緩緩地順著他的方向滾來,于他幾步開外停了下來。
慕白低頭看著那棵小珠子,瞳仁倏地一縮,然后弓下身拈起那枚木珠。
距離天香坊不遠處的小巷口,嬌小的少女低下頭看了看角落不起眼的小洞,神色疑惑地歪了歪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豆蔻姐姐好生奇怪,為何要讓我在這小洞投個小珠子…”
正想著,眉兒便要離開,卻見一群群身著甲胄的士兵巡過,所到之處有寒氣四散,嚇得眉兒立時動也不敢動,等著甲胄士兵走遠了才敢偷摸著回去。
皇城,太極殿中
“陛下,封后事宜都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