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茶向他走過去,遞到他的鼻子底下,酸酸的山楂味很提神。
他沒有接過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你走吧,傅筱棠。”
我愣了一下“什么?”
“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你走吧。”他聲音更大了一些。
“走去哪里?”我莫名地問。
“能去哪里就去哪里,能離我多遠就離我多遠!”他轉頭跟我吼,在漆黑的夜色中,他的眼底也是一片漆黑的。
我依稀感覺到,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我已經明白郁歡和郁媽媽都是假的,知道我今天去了墓園,也知道郁媽媽和郁歡都想要離開這里。
他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說破。
“郁冬。”我向他伸出手,他忽然暴怒,奪過我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摜在地上,山楂茶濺了我一拖鞋,碎瓷片也飛的到處都是,還好我穿著厚厚的襪子沒有被傷到。
“我讓你走!”他跟我怒吼“傅筱棠,在我還沒把你弄死之前,你給我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出了露臺,又拖出房間,一路往樓下拖。
郁歡和阮姨都從房間里出來了,阮姨慌的都忘了她不該走路的,她連輪椅都沒坐就跑出來了。
我們幾個在走廊里遇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阮姨的腿上。
“郁冬,你這是干嘛?”阮姨說“你這樣會弄疼了筱棠。”
郁冬看了她一眼,把我給拽下了樓。
他走的太快了,我的拖鞋都被跑飛了。
他把我推搡在門口的鞋柜上,我的后腰硌到了鞋柜的把手上,疼的我直吸氣。
他也站在我的面前喘粗氣“馬上穿鞋離開,從此之后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你發什么瘋?”我揉著后腰問他。
“你如果今晚不走,我日后會更瘋,到時候你會后悔的。”他咬著牙說。
“你會把我怎樣,弄死我?”
他拿起我的鞋把我推出了門口,然后把鞋丟在我的身上,用力關上門。
我光著腳站在門廊的地板上,頭頂上的燈滅了一盞,就像是一個人瞎了一只眼睛。
我不知道郁冬忽然發了什么瘋,但我感受到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因為他知道所有人都要離開他了嗎?
我的腳底冰涼,我把鞋穿上,這時門打開了,郁歡跑出來在我肩膀上披上外套“嫂子,我哥喝多了,要不你今晚睡我房間吧!”
我跟她走了進去,但我沒去她的房間,我回到了我們的房間。
郁冬不在房間里,但我聽到了洗手間傳來了水聲。
我推開洗手間的門走進去,看見郁冬把整個人都泡在了浴缸里,他穿著衣服甚至穿著鞋,渾身都濕透了。
我慢慢地向他走過去,在浴缸旁邊蹲下來。
他仰面躺著,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兩只手也耷拉在浴缸邊緣。
他的手腕露出來了,我看到了他左手腕上清晰的割痕。
我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傷疤,他立刻有了反應,忽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我以為他又要發瘋。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我,將我握的更緊。
他就這樣死死盯著我,他的手也把我的手握的好疼。
“干嘛不走,干嘛要回來?”他啞著嗓子問我。
“我不知道,反正我沒走。”我回答他。
他還是那樣看著我,眼睛里不知道是水還是淚光,他盯著我片刻忽然嘲諷地笑了“你今天不離開,你能保證永遠不離開嗎?嗯?”
郁冬很喜歡說永遠,結婚前他曾經說過我們永遠在一起。
但結婚后他就沒給過我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