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你們是誰,與我何干?”
說話間瞟了一眼梁文道腰間的令牌,雖然飛快地移開了視線,還是被梁文道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察言觀色的能力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在斷案時尤其要特別留意犯人和證人的細微表情,是以他早就練就了一副好眼力。
老嫗說完,蹣跚著在院里的小板凳上坐定,開始悠哉悠哉地搖笸籮篩谷子。
梁文道盯著她的手看了一會,道,“老婆婆說得甚是,這天下的百姓,莫不關心的就是自己的衣食住行,只不過……太平盛世才能國泰民安,若是生逢亂世,就是想要吃頓烤鳥兒,恐怕也不容易實現罷。”
梁文道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果然見老嫗手下一頓,隨后抬起手,佯裝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又若無其事地篩起谷子來。
梁文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半晌,早注意到她做事時重心皆在左手,且左手的繭子比右手更粗更厚,心里便更有了底,步步緊逼道,“左狂刀,右神劍,當年這二人同時摘下桂冠,成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武舉雙狀元,此事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如今'右神劍'雖已不辦案,卻還在幫忙培養新人,而'左狂刀',一別朝堂數十年,在江湖混得風生水起。”
梁文道頓了頓,“只是,任誰也想不到,當年的林龍飛,賊見愁的六扇門第一神捕,現在卻成了江湖第一飛賊吧?”
老嫗恍若未聞,在石頭上磕打篩子。
梁文道年紀輕,卻頗得沉住氣,不信他軟硬不吃,遂換了個語氣,曉之以情道“林捕頭,先帝時外敵進犯,朝堂混亂,蒙冤受屈的又何止您一人,家師常說您最是一腔熱血,忠正耿直,沒入江湖草莽實在可惜,今上登基后也一直對此事很是掛心,如今總算找到您的下落……”
聽到這番話,老嫗突然“啪嗒”放下笸籮,聲音變得粗噶,佝僂的背也直了起來,梁文道屬下的眼睛也跟著直了——老嫗變老叟?這也太神了吧!
卻見他伸出手做了個討要的姿勢,“梁大人莫不是奉皇命來拘捕我歸案的?不過衙門辦事不都講究證據么,大人說我是賊,要抓我,可有證據啊?”
梁文道見他終于肯承認身份,松了一口氣,連連拱手作揖,“哪里哪里,您誤會了。”
林龍飛當年就是人太直,不會耍心眼,結果生生讓對方用偽證壓垮,不得已逃竄隱匿于江湖,所以一直對證據一事耿耿于懷。
“今上一直想給林捕頭翻案,便令我仔細翻查。幸不辱命,當年誣陷您的那兩名假證人前些日子終于伏法認罪了,原是您辦案時得罪了敏太妃的親哥哥,敏太妃當年正得寵,先帝的判斷力……難免受了些影響,才被她兄妹二人聯手蒙蔽了。”
“如今皇上把敏太妃的哥哥拘入大牢了,說起來敏太妃也一把年紀了,身子又不好,拖著病體終日找太后幫忙周旋,皇上也沒松口,可見皇上對您蒙冤一事也是憤憤不平,難以釋懷,只恨自己當年還是太子,無能為力。”
先帝多疑,太子儲君處處小心翼翼,又有兄弟虎視眈眈,搞不好自身都難保,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捕頭而與皇上對壘,時隔多年,今上也坐穩了龍椅,如今這番示好,卻令人深思了。
林龍飛不動聲色,“你這后生膽子倒大,敏太妃的親哥哥也敢查,還敢編排先帝。”
見他沒有順著自己的話感謝皇恩,反而說到自己身上,梁文道心中有些沒底,這案也是翻得太晚了些,任誰也高興不起來了吧?況且,造成這冤案的終究還是那位的親爹。
“清不清白已經無所謂了,公道自在人心。”林龍飛說著,眼疾手快地一拉繩索,篩子猛然扣下,幾只雀兒在里面胡亂撲騰聒叫。
“如今我都這把年紀了,皇上叫你來尋我,總不會是叫我回去復職的吧?”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