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特地加重了語氣,因為從白玉樓方才停頓的舉動來看,他應當是知道有這么一戶人家的。
白玉樓手下忙活不停,嘴上道,“這和平王謀反,關系大了。”
“什么?”余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忙求證似地看著他。
白玉樓亦嚴肅道,“我只是有這個猜測,目前還沒證實此事,如果此事得了實證,竇家可以毫不費力地拉攏過來。”
余魚聽得些許糊涂些許明白,忙問,“袁家和竇家有什么關系?”
白玉樓道,“京城中眾人皆知的袁家只有一戶,就是兵部主事袁立達,不過袁家不是四口,而是五口。”
余魚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那和自己問的可能不是一家?忙問,“你說的這個袁家有沒有賣女求榮?”
白玉樓似乎驚訝于她從哪里知道這么多,點頭“他家之所以出名也是因為這個。袁家有兄長一人,姊妹二人,袁立達仕途不得志,挪動緩慢,兒子也沒有什么出息,唯獨一雙女兒生的如花似玉,教養成了大家閨秀,他見女兒長得這么好,便圖捷徑,不將心思用在提升業績上,而是動了用美人賄賂上司站隊的歪心眼。”
“壞透了!”余魚憤憤不平道,看來袁老板說的真是自己的身世,只是不知她是姊妹中的妹妹還是姐姐呢?另一位,會不會就是憐憐的娘親呢?
“于是他決定將二女兒送入竇府,討竇少將軍——也就是竇文杰的歡心,只不過那時候竇文杰已經有了正妻,袁二小姐抬過去只能做妾。”
余魚有些想不明白,“我聽說書先生說,自從本朝有了兵部,分門別類,都要取締大將軍府了,念著他們卓越的功勛才沒有合并,現在不說形同虛設吧,也就跟勛貴差不多,袁立達想走歪路子升官,不去找自己頂頭上司兵部尚書諂媚,怎么找上竇將軍府了?”
白玉樓贊賞地看她一眼,卻并未解釋其中緣由,繼續道,“想不到轎子都抬過去,袁立達才發現,大女兒竟然不聲不響地替妹妹嫁了過去,而二女兒已經逃離出府,不知所蹤。他大為光火,因為大女兒秀外慧中,姿容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時而叛逆的二女兒還要出色得多,他原本打算‘賣’個更高的價錢為兒子鋪路來著,可就這么雞飛蛋打,一逃一失。”
余魚感慨,“……姐妹情深,這袁立達真不是個好東西!只想著自己和兒子,女兒不也是他的親骨血,看著一點點長大成人么,難道就沒有過一絲溫情的時刻?他怎么忍心!”
說完,發現白玉樓突然消聲,沉默不語地派著糧,余魚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可能刺痛了他,他的遭遇簡直比袁家姐妹還不如,一時又后悔又著急,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安慰幾句,又驚覺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經歷,若說出來恐怕對他傷害更大——不堪回首的過去,沒有人想叫人知道。
一時語塞,白玉樓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卻沒有立時抽回手去,余魚手上冰涼臉上卻燙得慌,連忙順勢接過他手中的勺子,不自然地轉移話題,“你米舀少了,阿婆和她后邊的弟弟是一家的,裝在一個袋子里就行了。”
阿婆一笑露出兩個豁牙,贊道,“姑娘好記性!”
余魚也沖她咧嘴一笑,神色恢復自然了些。
白玉樓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拿回自己的勺子,接著道“因為袁家大女兒袁嫵比二女兒袁媚各方面都還要更好,竇家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追究下去,且她嫁過去不久后就有了身孕,同時竇文杰的正妻得病死了,便將袁嫵扶正,竇文杰本是個粗人,對圣賢一竅不通,卻粗中有細,對她呵護有加,袁嫵也都接受,絲毫不見委屈,一時傳為一段佳話。”
余魚想起她聽墻角時竇文杰跟平王說的嫵娘,應當就是袁家大小姐,照這樣來看,夫妻琴瑟和鳴,她怎么會突然帶著身孕走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