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感受著一遍一遍不斷重復所形成的戰爭韻律。
戰斗一直在持續,激情消耗殆盡后,然后便是體力。不管能力有多強,武技和法術多么精湛,在戰爭磨盤面前都被碾成渣。費奇看到沖鋒的欲魔,看到她們砍下敵人頭顱的愉悅模樣,這愉悅在她們變成別人手里滴血的頭顱時仍保持在臉上。無比諷刺,但這就是魔鬼和惡魔最真實的一面。
他將目光投向雇傭兵們,那些為了財富、力量、知識或者其他各種理由——甚至愛情——而來參加血戰的人,情況又是怎么樣呢?不像是魔鬼,他們不受地獄力量的驅動,因此不具備劣魔、倒鉤魔那樣奮力致死的理由,按理說應該可以更靈活一些。不過戰爭局勢從不以個人的意志而變化,不是他們不想稍微撤退重整旗鼓,而是根本無法撤退下來。戰場太過焦灼,轉身后退立刻就會被殺死,唯一的活路居然是一直堅持著,在累死之前贏得戰爭。可對面還有以百萬計算的惡魔正在向前、向前;而身后也是百萬的魔鬼向前、向前,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這就像是兩個大陸板塊正在對撞,或者尸體被推擠向上堆成高山,或者生命被碾壓向下形成深淵,沒有其他可能。
“敵襲!”鑼聲在耳邊響起,又有食魂魔沖破防線向著攻城武器營地飛來。“防空弩,瞄準,等待……等待……射擊!”費奇一直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沒動,因為四十個食魂魔仍在防空弩的能力范圍之內,他根本用不著出手。施放咒語消耗法力,飛上天肉搏很可能會被誤傷,所以一動不如一靜。
觀看這場血戰,讓費奇明白一個道理戰爭是殘酷無情的,其本質是消耗、堅持和時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這足以讓他變成一個冷血的指揮官,而他正在用鷹眼冥想尋找戰機。有一只控斥魔就在不遠處,拿著寫不完的羽毛筆,用紅色的符號記錄他們營地的戰績。這一次攻城武器營地太低調了,中規中矩不引人注意。若是放在平時還行,可今天的戰斗規模非常大,那種“平時表現”完全不可能讓指揮戰區的角魔指揮官滿意。
兩個小時之前,一只控斥魔飛過來,提醒費奇“目前的戰績太落后,要……”它后面的話變成了和它身體樣的爛肉,不會再活存于地獄中。自那之后,控斥魔既不敢飛越費奇頭頂,也不敢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免得落到一樣下場。這場戰斗看起來要曠日持久,在結束之前費奇不可能丟掉指揮官的頭銜,而他有足夠的時間將所有控斥魔殺光一百次。整個營地的魔鬼都不知道費奇的打算是什么,如果一直這樣坐著看完戰斗,他的下場絕不會好。
一整天過去了,戰場交鋒的地點已經發生了多次改變,現在所有的戰士都要先爬過尸體,踩著尸山作戰,然后倒下成為它的一部分。劣魔們在努力搬運尸體清理戰場,但數量上的匱乏已經讓這項工作變得無比遲緩。
低階的惡魔和魔鬼損失嚴重,中階的家伙們成了戰斗的主力。費奇觀察到這一現象,然后站了起來,他認為到了出手的時候。“告訴工匠營醒醒,魔界大炮三級準備。我去前線轉一圈……”
聽到命令的倒鉤魔點了點頭,然后便跑向山坡下面通知卡茲穆克。費奇則張開雙翼飛入戰場,隨后消失在空氣中。隱身的咒語并不能保證安全,雙方都有很多能看破隱身幻術的家伙,但這至少可以避開大量低階敵人的注意。
他從戰場側面切入,完全不參與搏殺,哪怕那種唾手可得的戰績也不要。他只要揮一揮長劍就能斬下敵人的腦袋,但為此花費的一兩秒時間卻無法在后面彌補回來,他很可能就會被追上、圍剿,總之是得不償失。
即便是盡力避免接戰,他還是避免不了被法術攻擊、被武器擊中、身后還跟著十數只發狂的鷲魔。這種速度和欲魔不相上下的半人半禿鷲扭曲怪物,全身都寄生著有毒真菌,不管是攻擊還是被攻擊都會釋放具有腐蝕性的孢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