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的國王軍回到了塔巫港城,他們顯然不會贏得鮮花、贊譽和飛吻,但是也沒人敢朝他們投擲泥巴、糞便和石塊。安德魯派遣王宮中的侍衛封鎖了道路,避免了這些情況的發生。費奇很慶幸他這樣做了,因為在霍爾伯爵“不能理事”的時候,他自然而然成了這支敗軍的指揮,是應該首先遭到唾罵的那一個。
勝利了吹捧,失敗了唾罵,這是從亞里亞公國時期就存在的習俗,而費奇認為這是種惡習。捧得越高摔得越狠,踩得越深爬出來越慢,都只會削弱而不是加強軍隊的戰斗力。軍心士氣應該是軍隊的事情,被街頭巷尾的輿論掌控了那還了得?
“想什么呢?我看你一直在走神。”夏妮用手肘輕輕碰碰費奇,“你在擔心見到安德魯后他會訓斥你嗎?”
費奇回過神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穿過了城市,走上了王宮前的臺階。“訓斥是應當的,我不會為這事兒煩惱。他是國王,派出去的將領率軍戰斗失敗,如果連訓斥都沒有,沒法和同樣派出士兵的其他領主交代。不過,再多的訓斥不能改變當前面臨的局勢,接下來與教會、與精靈該怎么相處,怎么穩定國內的局勢,這才是麻煩的。這些麻煩都是我的失敗帶給他的。”
“別自責,不管哪支軍隊遇到兩只紅龍和五頭炎蛇蜥的突然襲擊都會失敗的,唯獨你有能力將戰局扳回來,還能消滅所有的敵人。費奇,你不是失敗者,而是個英雄。”
“說得對,我心情好些了。如果有人想要代替安德魯批評我,我就用這個話給他懟回去!”
在費奇眼中,安德魯更多是個略有些“圣騎士迂腐”的哥哥,而不是個國王。被哥哥教訓一頓也就罷了,其他人想要通過批評他來實現某種目的,那可沒門。
沿著臺階、順著長廊,避開仍在進行施工的區域,費奇覺得自己繞了個遠路,但終于還是來到了王座廳。這是整個王宮最早完工的部分,優先級還排在寢室和廚房之上。當他踩上略顯堅硬的羊毛地毯時,兩旁的士兵將沉重的木門打開,王座和上面的國王便呈現在他面前。
這是一個三十多米深的大廳,最高的天花板距離地面有二十米,全靠墻壁的力量支撐。不過大廳也不是沒有柱子,在王座的四周,四根雕刻著天使、圣徒和陽光云朵的青銅柱子支撐起一個類似亭子的結構,亭子的頂端是真理雷霆女神的雕像,下面是聯合王國的徽章。費奇曾笑話說這里是個避難所,如果天花板掉下來,絕對砸不到國王陛下,可見大臣的腦袋向來比國王的更結實。不過這種設計也有好處,費奇可以很方便地在這些柱子上設置防護法陣,一般的暗殺者是別想隨意接近國王的。
安德魯早早派去了迎接的人馬,接過國王軍的護衛工作,同時還傳喚費奇,所以他來到王座廳比預期早很多。透過王座廳的狹窄高窗,夕陽余暉遍灑地面,為墻壁掛上暗紅色的條紋。這樣的顏色向來不被認為是什么好預兆,應該在墻上安排一些歡快色調的掛毯,一會兒可以對康斯卡夫子爵建議一下。
暗紅色的光影帶來厄運,這種迷信也有對的時候。當費奇進入大廳時,安德魯并沒有起身,他的臉色亦如夕陽下的光影一樣陰沉,反而是兩側垂手而立的大臣們稍好一些。費奇嘆了一口氣,一伸手抓住了夏妮的手,非常堅定地帶著她一同向前走。他聽到了一陣壓抑著的抽氣聲,便感到非常滿意。
目不斜視地走到最前面,費奇一撩長袍,帶著夏妮單膝跪了下去“國王陛下,敗軍之將前來復命……”
“你知道失敗了就好!”安德魯瞪起眼睛,臉色漲得通紅,用力揮動拳頭,看起來非常激動的樣子。費奇非常配合地趕緊閉嘴,并立刻低下頭去。國王陛下的動作太浮夸了,更像是戲劇表演,還是有些蹩腳的那種。費奇知道安德魯并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做出一種生氣的應有姿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