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到家附近時,我對穆安安說“把我放到這里就好了。”
“繁華特地交代讓我把你送到劉嬸手里。”
“為什么?”我說,“你怎么會聽他的?”
“他說如果再把你弄丟了,他就要我好看。”穆安安看了我一眼,神情頗為疲倦,“我怕他把酒店的事告訴老曹。我最近貸了點款,想自己做點事,正是需要老曹的時候。”
我說“繁華怎么會知道?我沒有告訴他啊。”
我都快死了,這件事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何況,我并不覺得繁華不知道。
“無所謂了。不是你的錯,怪我,我有私心。”穆安安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攥緊了方向盤,“我有點恨你。”
“……”
“我恨你那么天真快樂,恨你小時候手欠,害死梁伯伯……甚至恨爸爸怎么那么疼你?明明我更加努力。”她說著轉(zhuǎn)過頭看向我,“對不起,菲菲,是姐姐不好。”
我一陣窩心,說“不是的,你沒有不好……你是太委屈了。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你就不用嫁給姐夫,阿知哥哥更不會……”
“是啊,阿知就不會死了。他若活著,我何至于此……”穆安安說了一句,松開方向盤,掩住嘴,淚如雨下。
我翻開皮包,找出手帕遞給她,見她不接,便伸過去為她拭淚。
擦了幾下,穆安安便傾身過來,用力地抱住了我。
“對不起。”她慟哭著說,“姐姐不該這么欺負(fù)你……”
這天,我和穆安安抱在一起,彼此都流了很多眼淚。
上一次這樣,還是我媽媽走后的一晚,我跑到她的房間,告訴她我很想媽媽。
那天我們也是這樣抱著,在這個孤獨的世界上互相取暖。
如若事情到此為止,那這一定是我死前的美好片段之一。
但不久后,穆安安放開了我。她拿手帕擦著我的眼淚,說“我們家菲菲哭起來的樣子真像只小兔子。”
我說“別提兔子了……”
穆安安笑著捏了捏我的耳朵,又悲傷地嘆了一口氣“姐姐不是不想救爸爸,其實我要是不做生意,手里的錢還是夠撐他一年半載。可那之后呢?不做生意就沒有進(jìn)賬,到時錢花完了,手術(shù)窗口期也錯過了。你沒了繁華,更幫不上忙……就只能拔管子了。”
我說不出話,心臟也密密得痛著。
她說得是對的。
而我的問題不是掏不出錢,是根本就沒我了。
“所以菲菲,”穆安安握住了我的手,“你要是真想救爸爸,就得撐姐姐這一把。”
我問“怎么撐?”
“你先把今年的醫(yī)藥費墊上。”穆安安說,“或者……把股份買回去。”
“……”
“姐姐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但是……”穆安安難過地說,“股份歸你,繁華或許就會想想辦法,因為一旦破產(chǎn),債務(wù)是你倆共同的。這世上沒人比你更適合買這筆股份了。”
我說“可我沒有這么多錢。”
“按十塊給我就行。”穆安安握住了我的手,“求求你,菲菲。只要我的生意做起來,養(yǎng)老就是我的,好嗎?”
我是和獸醫(yī)一起進(jìn)門的,她來給小白兔換藥。
小白兔仍然需要躺著,聞到人類的氣味時,會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獸醫(yī)走后,我給小白兔吃了一點牧草,便坐在籠子旁望著它。
穆安安說我像兔子,繁華也說我像兔子,我也覺得自己真的挺像——在我的面前,他倆都是猛獸。
我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又開始疲倦,便就近躺到沙發(fā)上,閉上了眼。
朦朧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幾點睡著的?”
“不到五點。”
忽然一陣地動山搖,我睜開眼,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