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聽南開車載著我來到商場,這會兒已是人頭濟濟。
下車時,梁聽南說“咱們先去給你買支手機,然后就去給你買新衣服和生活用品。”
我說“我有手機就夠了,有了網銀以后,我就可以自己買東西。而且我其實還想到醫院去住。”
梁聽南搖了搖頭“傻瓜,李院長可是我的朋友,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你是我的女朋友?”
他說著,挽住了我的手“我要是不告訴他,那邊去找他求證怎么辦?我要是告訴他,那讓自己的女朋友住臨終關懷醫院,我的臉還往哪擱?”
我說“可是……”
“別可是了,”梁聽南笑著截住我的話,“那地方開車去一趟兩個多小時,我想接你吃頓中午飯,早上就得開始走。”
他微微低頭,聲音轉低“萬一我要是開煩了,直接把你拉到個荒郊野嶺的地方,在車里就推了你,你不就得不償失了?”
我白了他一眼。
梁聽南笑了一下,拽著我來到電梯口。
進電梯時,我忽然覺得后腦發麻,仿佛正在被人盯著,回過頭,停車場里卻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排的汽車。
三樓一出來就是手機柜臺。
選了一款,補辦手機卡時,被告知需要帶著證件去營業廳。
于是我便買了張新卡做臨時用,登錄社交軟件時,卻又卡住了。
帶網銀的這一款,需要我原手機號的驗證碼。
否則就要三個好友幫忙驗證。
可是我那個賬號上被繁華刪得只剩五個好友,現在屏幕上顯示的是我爸爸、繁華還有劉嫂。
無論怎么刷新,我爸爸、穆安安和繁華都至少有一個在驗證選項里。
我郁悶極了,這時,梁聽南拿走了我的手機。
我問“你干嘛?”
“注冊個新號。”梁聽南說著,熄滅屏幕,拉開我的口袋放了進去,“手機能聯系我就夠了,買東西有我。”
我說“我不想用你的錢。”
“但我希望你用。”梁聽南說著,打開錢夾,抽出一張卡“沒有密碼,如果你不喜歡信用卡,我就把錢轉到你的網銀里。”
我有些惱了“不了,謝謝,我……”
“你就這么想給他打電話嗎?”梁聽南忽然冷下了臉。
我沒說話。
梁聽南摘下眼鏡,揉了揉額頭,良久,軟了神色“抱歉。”
我說“沒事,我沒有生氣。”
“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他握住我的手,滿眼歉意,“抱歉,是我太著急了。”
我說“真的沒關系。”
我試圖抽出手,他卻攥緊了,說“你知道,找到我的,通常都是已經沒治的,所以我親手送走了很多患者。”
“……”
“我知道人在這種狀態下會非常抑郁、悲傷、自卑、會覺得孤獨,渴望有人陪伴,尤其是你還這么年輕。”
他柔聲說,“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一個非常殘忍的事實,我所有的患者,臨終之際要么被醫生護士、要么是被愛著他們的家人送走的。”
“……”
“那些他們愛的,執著的、為之消耗生命的人,不會在那種時候來。”
他動情地說,“面對別人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種壓力。當對方虧欠你太多時,這種壓力會格外大,所以,他們會選擇逃避。只有愛你的人才會舍不得,才會希望多看看你。”
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誤會我了。”
梁聽南沒說話,只是悲傷地望著我。
我說“謝謝你對我說這些,我很感動。但我不想回到他的身邊,也不想他知道我的病。我一點也不希望死前是被他送走的,這話不是逞強,我想得很清楚。”
梁聽南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