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講,趙維隆的事只是開胃菜,重頭戲還是這第二件事。
趙延洵無論宣揚自己是天命之子,還是在世圣人,都無法改變最基本的一條,那便是……孝。
國朝以孝治天下,這口號在神州這片土地上,已經喊了一千多年。
在世人心中,仙佛神圣也要遵從孝悌之義,這意味著趙延洵也得遵守這一條,否則便會削弱他的神圣性。
所以,如果真要違背這一條,那就得讓其他人來背鍋。
大臣們肯定不會愿意,畢竟那是要留下千古罵名的,更何況一兩個大臣來說也不行。
而宗室就不一樣了,這些人既不能打仗也無法安民,更關鍵的是不掌握輿論話語權,可以說既無價值也無能量,乃是最好“欺負”的對象。
更關鍵的是,先帝下葬雖為國事,同時也是趙氏皇族的家事,讓這些宗室發表看法很合理。
有趙延洵開了頭,在場一眾藩王們互相望著,一個個極有默契保持沉默。
趙維隆的事,已讓在場眾人猝不及防。
一通“商議”下來,趙延洵以他們的名義,將趙維隆廢為庶民,這事兒很可能會留罵名。
如今牽涉太安帝的安葬,這件事更讓眾人謹慎起來,畢竟此事牽扯的干系更大。
泯了一口茶,趙延洵輕輕放下茶杯,目光掃向了站在前方的趙維恒。
后者雖年輕,但此刻也明白趙延洵的意思,于是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他雖年輕,但經歷了這么多事也成長了許多,明白許多事的利益關竅。
“王叔,先帝崩逝已逾一年,卻仍停棺于長樂宮,臣侄以為著實不妥!”
趙維恒說著,在場眾人都認真聽著,因為這很可能是趙延洵的意思。
如今這世道,如果把不準趙延洵的心思,對他們這些藩王來說很危險。
“世人都講入土為安,我朝以孝治天下,臣侄以為……應盡早安葬先帝,以安先帝在天之靈!”
這確實是趙延洵的意思,如今糧食問題嚴重,幾萬青壯用于修陵不事生產,這在趙延洵看來極為浪費。
有了趙維恒引出話題,趙延洵順勢說道:“可如今陵寢只初步完工,如此下葬……只怕不和禮法制度!”
所謂的初步完工,只是把地面殿宇和墓坑建好,其他配套建筑全都沒有。
趙延洵說了這番話,等于是又當又立,同時也讓眾人感到迷惑。
到底埋還是不埋呢?
這時,只見趙延垣站了出來,說道:“九哥,禮法制度,皆以孝為本,豈可本末倒置,臣弟贊成維恒的意思!”
雖然是和趙延洵唱反調,但趙延垣的這番話,瞬間讓眾人明白了情況。
“九哥,臣弟也是這個意思,父皇他這一生太苦了,就讓他早些安息吧!”趙延菘說這話時,臉上甚至帶上了哭腔。
可以說,他們四人都是演員,而且是很好的演員。
“可這畢竟……與禮不合!”趙延洵面露難色,活脫脫一個大孝子。
“諸位宗親,你們以為……此事如何處置?”
終于,趙延洵把皮球踢了過來,讓一眾沉默的藩王們不得不接招。
如何處置?當然是順著趙延洵的心意來咯,日后背上罵名也顧不上了,畢竟安生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
作為太安帝事實上的長子,定王趙延毅站了出來,躬身行禮道:“殿下,臣以為……當及時安葬父皇!”
“先帝被趙維隆所害,本就神靈不安,若長期不得安葬,卻不知父皇他老人家……在天上會遭多少苦難!”
說到最近,趙延毅還流下了眼淚,這廝也是個演技派。
即便背罵名,那也是因為他太過孝順,才置禮法制度于不顧,相對來說要好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