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白城的夜顯現出從未有過的陰沉。
天光昏暗,正是緹騎四出之時。
張一豐還在睡夢之中,便被人強行劫走,好歹是其母在木花前來當日便被安置在其他棚屋中,方才躲過一劫。
“誰!”習慣于抱刀而眠的王仙芝反應極快,當即挺身而起,畢竟是經歷數不清的廝殺都能成功闖過來的人。
當狼逐衛逼近他的棚屋時,王仙芝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
與王仙芝同處一個棚屋的幾條大漢被王仙芝喚醒,或持刀,或持劍,緊隨王仙芝向外突圍而出。
言敘文單騎站在巷子中,冷眼旁觀著巷子中一邊倒的局勢。
早在行動之前,言敘文就得到了木花今日屠戮所換來的所有情報,逐狼衛四散而出,很快便確定了以張一豐為主要目標的行動計劃。
言敘文的行動很快,計劃也很充足,但王仙芝的出現,成為了這項計劃中最大的漏項。
狼逐衛乃是朝廷陰蓄的王牌,選拔、訓練都是由一地駐軍負責,西北道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兀魯爾哈的肩上,而兀魯爾哈又選中了言敘文。
可惜的是,狼逐衛雖然精良,但畢竟數量不多,當初帖木兒拿著至正帝的手令,從兀魯爾哈手中調走一批,剩下的除了兀魯爾哈之外,賬下各大將領都分得了一批,現在言敘文手中的,就是僅剩的絕大部分了。
而此行前來白城,所為只是買糧和協調與吳家的關系,言敘文并沒有帶出所有的狼逐衛,更多還是普通軍士,現在就陷入了精兵不夠的困境。
言敘文眉頭微皺,眼神卻是一亮,他的直覺告訴他,王仙芝可能就是他最后想要找的人。
王仙芝畢竟是王仙芝,單人單刀,一眾狼逐衛已經集中優勢力量開展圍殺,卻依然難以奈何王仙芝。
看著四處圍過來的蒙古軍士,王仙芝已經失去了早先的從容,雖然目前性命無虞,但如若陷入苦戰,官府的援兵隨時都有可能到來,自己等人則是孤軍作戰。
王仙芝挽了個刀花,逼開眼前的狼逐衛,手指微動,一眾大漢已經意會,只聽其中一條大漢大叫道,“老三,老八,跟我走。”與此同時,另外也有幾條大漢應聲而出,分領人員分散突圍,目的就是要利用狼逐衛人手不夠的弱點。
一眾大漢四散突圍,王仙芝身前的壓力瞬間小了很多。
機不可失,王仙芝手上招式更加凌厲,瞬間便傷了兩名狼逐衛,縱身一躍,便要向外突圍而去。
可惜的是,言敘文并沒有讓他如愿。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
王仙芝見機得快,抬刀一擋,羽箭擊中刀背,居然將空中的王仙芝擊回了原地。
王仙芝心中一驚,他早已經留意到了巷口的言敘文,自然也知道他便是此次行動的主使,但看其文質彬彬的模樣,居然有如此功力,一手箭術已經堪稱上乘。
讓王仙芝更加吃驚的還在后面。
王仙芝落地未穩,言敘文棄弓使刀,右腳輕點馬鞍,縱身一躍,幾個起落之間便已經來到了王仙芝面前。
古人喜歡劍舞,那是劍除了是殺人利器之外,更是君子之器,乃是風花雪月最好的落腳。
而刀不同,刀就是為了殺人而生,更沒有人會將刀作為一件玩具加以擺弄。
刀與刀的相逢,便是為了生死。
王仙芝猛喝一聲,雙手持刀,朝著言敘文的面門筆直劈去。
言敘文自然也非庸手,手中的刀與蒙古人常用的彎刀略有不同,刀口更直,刀身則略短,只是滿身的寒芒告訴王仙芝,這把刀也是一把殺人刀。
刀口一翻,架住王仙芝勢大力沉的一劈。
雖然僅僅過了一招,二人四目想對,竟然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刀與刀分開,是為了更強大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