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3日。
下午5點多。
朱蘇給老公撥打電話,她想問問他,回來吃晚飯嗎。
茍書寒接通電話之后,聽見老婆只是問自己回不回家吃晚飯,不耐煩的掛掉了電話。
掛完電話之后,他又覺得很抱歉,愣了幾秒,于是回撥過去,給老婆道歉。
像他這么個性的男人,道歉也不會直白的說對不起。
”有個事情跟你說一下。“
他剛不耐煩的掛了電話,現在打過來語氣又這么嚴肅,朱蘇心里有點擔憂。
”嗯,老公你說。“
”明天白天去看看培訓班,那種不聽話能管教得好的班學費要多少。“
茍書寒的語氣還是那么嚴肅。
”老公,現在情況這么不好,何況小娜很乖,不需要課外培訓,小依小蘇他們都還在學前——“
”不,不是她們。“
”那是——“
”是我,你問問培訓班,像老公這種不聽話的收不收。“
茍書寒的聲音到這時才緩和,還帶著一絲俏皮,他在換著方式給老婆道歉。
朱蘇被他逗樂了,旋即又傷感了起來。
”老公,身體最重要,你不回來吃飯也不要緊,記得準時吃飯,我幫你叫了份快餐,到了你就記得吃,生意我們沒做好,大不了不做,錢可以再掙,三個寶貝都等著你回家呢。“
朱蘇不確定自己說這么長,他會不會又嫌自己啰嗦掛了電話。
最近他壓力太大了,可自己幫不上他什么。
”嗯,告訴他們,爸爸今天早點回家。“
結果掛了電話之后,不知不覺就忙到了深夜。
連外賣都是囫圇吞棗一般灌進肚子里的。
晚上九點多給老婆孩子發了視頻聊天,茍媽媽也催著他早點回去,他耐心解釋著沒法早下班了,得忙事情。
忙什么?
打電話催客戶支付應付的款項。
打電話給供應商解釋為什么拖欠貨款。
看東印和東潤兩個公司的收支臺賬。
越看越覺得自己腦袋里的不是大腦,而是一團毛線。
給文凱蘇燕開會分析接下來的情況。
給東潤的員工們開會,鼓勵大家頭腦風暴,尋求新的業務方向。
給東印的工人們開會,告訴他們不論如何,工資都會一如既往的發放。
可后天,1月15日就是發薪日,兩個公司賬戶上卻連四十多號人的工資都湊不齊。
9點多鐘,東潤的員工十多人陸續下班。
10點半,東印的工人們下班,換以往,這個時候剛好是晚班上機的時候,可如今業務量下滑,已經不必要通宵加班了。
12點左右,文凱和蘇燕夫妻走到時候跟他來打了招呼。
”寒哥,早點回去。“
”嗯,你們兩口子快點回去造人吧,年紀輕輕的,不造人有違倫理啊。“
蘇燕也早習慣了茍書寒一本正經下開著葷玩笑的習慣。
不過,她知道,茍書寒只在文凱在的時候才開玩笑。
文凱夫妻走后,工廠就只剩他和夜班保安。
時光一分一秒過去,不夜城并非浪得虛名。
別的工廠機器轟鳴,外面馬路上還有許多人。
他靠在沙發椅上,看了看窗外對面矮舊的廠房。
廠房的天空被燈光照著亮如白晝,但是空中沒有星星,而是灰白漸變到漆黑。
最近半年多,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個人深夜呆在廠子里已經是第多少次了。
目光從窗外收回,他點起一支香煙,開始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