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錦花容失色,她知道表舅……太上皇脾氣暴烈,卻從沒想過這暴烈有用到她身上的一天。那感覺,竟是猶如天塌地陷,分外恐怖。
她也顧不上難堪,總要先解除太上皇的怒氣才是。
她撲通跪倒地上,那聲脆響,讓周圍的官員都替她疼??蓱z啊,惹怒了太上皇,誰也救不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微微仰著頭,眼淚無聲淌著,聲音低婉輕柔,“太上皇,都是錦兒的錯,您別生氣?!?
裴承彥怒氣未消,總覺得這前前后后惜錦的自稱別扭的很,還未回味過來,便低頭看到惜錦頭上的珠冠。
他臉色愈發黑沉,猶如海上颶風,怒浪滔天,“這珠冠,也是你自己要戴的?”
惜錦驚恐地看著他的臉色,“錦兒以為,是太上皇為錦兒做的,想讓太上皇看了高興,就先戴上了……”
裴承彥馬鞭指著她,絲毫不留情面,“就憑你,你也配!還有那錦兒,也是你能叫的?”
“蘇林,把珠冠給她摘了!”
“是!”
惜錦面如死灰,當眾拆一個女子的發髻,簡直猶如扒人衣裳!
隨扈官員們的眼睛愈發炯炯有神,事情的發展愈發精彩了!
蘇林上前,“得罪了,吳姑娘?!?
他嘴上說的客氣,手上卻絲毫不客氣。
那珠冠頗重,不知多少金簪珠釵固定,他卻頃刻間都拔了,把珠冠卸了下來。
惜錦疼的鼻頭泛酸,淚珠子直往下掉。
蘇林捧著珠冠到裴承彥面前,呼,真挺重的!她是怎么頂這么一路的?
“太上皇,珠冠?!?
裴承彥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下怒氣。
可這怒氣怎么也壓不下去!
這珠冠,是他親手設計,讓工匠做的,就想著給孫女兒一個驚喜。如今全毀了!
別人戴過的東西,怎么還能給孫女兒用?
蘇林見裴承彥的樣子,恨不得把珠冠給摔了,可這南珠難得,摔了可就沒了。
他微笑道,“太上皇,臣覺得這珠冠有些重,女孩子嬌嬌的怕是要受委屈,拆了重新打造一下,又是新首飾。”
裴承彥一想到孫女兒嬌嬌的樣子,臉色略微好轉一些,那丫頭的確不是那種肯為了好看讓自己受委屈的人。
這珠冠當時設計時覺得挺好,卻沒想到這么笨重……
他不耐道,“拿走拿走!拿去內務府拆了!”
“是。”
蘇林轉頭把珠冠給了身邊的侍衛,示意他送進宮。
這里后面可還有大事。
這位吳惜錦姑娘可是個厲害角色。
太上皇當年去劍南道白手起家,借著的身份是沈家后人,特意找了個幾代單傳親緣簡單的。怕的就是有些來認親的,徒增麻煩。
沈家起勢后,的確是有尋上門認親的,都是七拐八拐的親戚。裴承彥連半分銀子都不給,全都打發了。
唯獨這個吳惜錦認親成功了,不但成功了,還在沈府過上了金尊玉貴的日子。
吳惜錦不過是往上數五代的沈家夫人族妹的后代,論到她這一代,即便不是裴承彥冒充身份,那血緣關系怕是比那峨眉山的猴子也近不了多少。
她雖親爹親娘死了,卻還有親叔伯父在,她卻硬是撇開他們只身跑到了蜀州認親。
那時裴弘年剛剛從南詔回沈家不久,一直不肯成親,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
裴承彥擔心斷了香火,便想尋個合適的女子來伺候兒子。阿芙太美,若是尋常的女子怕也入不了裴弘年的眼。這吳惜錦相貌不輸阿芙,裴承彥便覺得她或許能有這個能耐,就把她給留下了。
雖說裴弘年從不拿正眼看她,也不曾與她說上只言片語,但她還是有法子讓自己在沈家站穩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