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里,朱由校再次坐在自制的椅子上。
此刻的他已經再無剛才說話云山霧繞,讓人猜不透,看不清的樣子了。只是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滿臉的疲憊。
一切都是裝的。
屁股決定腦袋,通過這幾天的思考,朱由校漸漸總結出一些規律。
神秘感的重要性。
皇帝們為什么要宣稱自己是天子,帶天牧民。所建設的高額宮殿,上朝時深嚴的規矩,面見時的規矩,無一不在向所有人傳達著一個信息,朕乃是皇帝,九五之尊,不可侵犯。
通過這些手段,潛移默化著所有人的感官。
武宗為什么要去住豹房,世宗為什么要去住西苑。可能不僅僅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吧。
所以,紅丸案之后的移宮案,絕不能讓它發生。
一群大臣從皇宮里把皇帝像木偶一樣生拉硬扯出來去登基,而且還是從剛剛死了皇帝的妃子手里搶出來。
皇權在那一刻又有什么權威可言。被大臣們架著坐上了皇位,又有幾個大臣會把皇帝的話當一回事。
兩世為人的朱由校,深刻的知道。想要做事,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須有人。而且是必須聽你話的人去為你辦事。
否則拿什么去改變歷史已經既定了的結局。
已經是月上枝頭的晚上了。方從哲處理完一天政務,剛剛回到家中。端坐書房,拿起桌上的茶水又放下。
忍不住嘆息一聲。
國事艱難。去年,薩爾滸之戰,一役,朝廷精銳近乎全軍覆沒。遼東局勢一瀉千里。
時至今日,尚未得到喘息之機。
萬歷陛下駕崩,泰昌帝剛剛繼位不及半旬,忽又病倒。朝廷太多的機要事務只能暫且擱置。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老爺,吏部周尚書登門拜訪。見還是不見?”是自家管家的聲音。
方從哲一愣。周嘉謨?他怎么會忽然來訪?
內閣首輔與吏部尚書,歷來都不是特別對付。方從哲和周嘉謨更是少有交集。
“讓他在正廳等我。我先去更衣。”思考片刻后,方從哲還是決定見上一見。
周嘉謨名義來拜訪,其實是來談判更合適。
自泰昌帝繼位以來,東林人士之大才者盡得起復,眾正盈朝就在眼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內閣首輔這個位置應該換人坐了。
可是,泰昌帝的忽然病倒,給東林人士敲響了警鐘。泰昌帝身體本就虛弱,而本朝皇帝短壽者占多數。
時不待我,不能徐徐圖之了,需快刀斬亂麻。
“周兄今日怎么有如此閑情,竟然親自登門。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已經換上居家服飾的方從哲剛剛進入前廳便連忙拱手賠禮道。
“哪里哪里,老朽冒昧前來,多有叨擾。”周嘉謨連忙站起身來,還禮道。
“請”
“請”
方從哲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上。端起書童上的新茶,悠悠的品了起來。
雙方誰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氣氛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還是周嘉謨率先打破了寧靜。
“今日皇長子殿下讓人取走了大量的奏章。”
“哦?”方從哲神色不動的繼續品著茶,淡淡的應了聲。
“有英宗朝的,武宗朝的,世宗朝的。”周嘉謨繼續說道。
“什么?”
方從哲終于不淡定了。死死地盯著周嘉謨眼睛,滿臉震驚。
“皇上本就體弱,剛登基不到半旬便病了。如若不知節制的話”周嘉說道這里便戛然而止了。
“你想怎么辦,不妨明說吧。”方從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該為殿下找個老師了。”
乾清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