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亮忙轉身,一手拂袖“再寫一封我的手腕也不酸。”
李明樓笑了。
姜亮也跟著笑了,將袖子放下來“夫人做大事的人,寫信這些小事,我能代勞就代勞了嘛。”
李明樓看他沒有說話。
又是那種令人害怕的審視,這女子美目里藏著深潭,潭水幽暗。
姜亮多看了一眼就覺得脊背發麻。
她在看什么?
李明樓不是在看什么,而是在想,上一世以為說書先生的姜亮,為她的悲劇不幸添了多少磚鋪了多少瓦
罷了,不想過去,至少現在,姜亮是在替她謀磚奪瓦。
她笑了笑“姜先生,你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們抓來嗎?”
姜亮輕咳一聲“不是,請嘛。”
李明樓道“我要是說,我在夢里見過你們,你信嗎?”
姜亮臉上的溝壑瞬時綻開“我早就知道,我姜亮非凡人,果然早已入仙人之夢境。”
說罷大笑著跑出去了。
李明樓愕然又笑了搖頭,什么仙人非凡人,那夢境里她是混沌的蠢人,他是碌碌無為的庸人。
其實這一世,她和他們也沒什么變化,變化的只是選擇和機會。
不過也不是沒變。
李明樓低下頭,看著桌上等待自己抄寫給項南送去的信,比如她變成了項南這樣的人。
淮南道寒風并沒有驅散街上的民眾,街市比先前更繁鬧,更多的貨物擺滿貨架,為快要到來的新年做準備。
雖然早已經習慣,但淮南道令兵們在街上疾馳,還是引發了一陣忙亂。
“這是急行令啊。”
“你看那旗。”
“不對,這次多了一桿旗,是楚國夫人的旗。”
“這是楚國夫人要出門?”
“這是做什么去?”
街上的民眾聚集又議論紛紛,看著疾馳出城的兵馬。
未了站在一間酒樓上,推開窗遙望。
“這就是去安東的信兵?”他說道,“夫人是要與安東的白袍軍小項氏合作?”
室內一個文吏坐在喝酒,聞言點頭“應該是,前幾天道衙已經決議通過了,安東畢竟是我們拿下的,河南道和白袍軍占了便宜了,我們當然要要回些好處。”
未了道“是要好處,還是送好處?夫人連大旗都送給項南了,豈不是坐實了她與項南關系匪淺?”
那文吏舉在手里的酒杯一抖,灑了一片。
“未大人!你這說什么呢!”他呵斥,又壓低聲音,“不要胡說不要胡說,夫人的名聲呢!”
未了道“我看夫人并不在意名聲,這時候贈旗,倒是要坐實謠言。你們道衙,當相勸啊。”
文吏似乎有些難以開口,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沒有的事,勸什么勸,不要胡說。”他只含糊道,一面岔開話題,“你喝不喝酒?你怎么還沒走?夫人寬宏,你和周將軍請罪,她根本就不怪罪你們。”
聽聞楚國夫人遇險后,周獻和未了先是向相州去,走一段聽到解了危難,二人便又來到揚州城,親自拜見楚國夫人請罪,畢竟安守忠是越過了北線從東線進入淮南道,周獻領兵的沂州,也算是防守失職。
當然,楚國夫人和淮南道并沒有當回事,這件事與他們也無關。
周獻離開了,未了沒有走,一直留在州城,他為人低調謙和有禮,與淮南道衙的官員們多有來往。
聽到文吏詢問,未了關上窗坐回去與文吏繼續喝酒“再過幾日就走了。”
文吏喝到醉意但不敢大醉,淺嘗輒止便告辭了,楚國夫人仁善寬宏,但道衙里規矩可不少,他可不想貪杯丟了前程,這個世道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