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小薔站在城門口,裹著白毛裘,不知道是一陣風來還是被裘毛掃了鼻子,他連打了幾個噴嚏。
“小薔公子,上車來坐吧。”一旁車里仆從探頭道,“外邊多冷啊,已經讓人告訴未了我們在這里等他,他來了會找的。”
而且根本就沒必要出城來接嘛,京城又不是進不來,他們又不是外人,他們可是淮南道舊人,來到京城,跟回淮南道沒什么區別,大搖大擺。
讓未了進城,直接去連小薔落腳的地方找就行了,他又沒有跟著小君進皇宮。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連小薔就好氣。
同樣是公子,憑什么把他攔在外邊。
連小薔將毛裘抖開,露出其內華麗的衣袍,讓城門進進出出的民眾都看到他這個公子的風姿。
他望著風雪里也川流不息的大路,更加期盼未了的到來,未了可是一眼就看出他是公子,并把他當公子相待的。
未了坐在馬車里看外邊,這里還沒有到京城城池,路兩邊已經很繁華了。
京城嘛。
“阿魚哥,好像跟咱們離開京城的時候沒有什么變化。”隨從趴在車窗上看外邊,他已經看了一路了。
二三十年了吧,早就記不清了,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宮廷,出宮的機會很少,又跟著昭王離開了京城。
未了回想了一下,他想不起來記憶里京城什么樣,但他看著外邊并不陌生。
路上人再多,也不混亂,一路走來都有官府設立的粥棚,讓流民乞丐得以歇腳吃一口熱湯活命,每個粥棚都有人詢問來人的來歷去處,每一座城池都有關卡登記,但只登記不阻攔不搜查,人人可自由進出。
“這當然不陌生啊。”隨從笑道,“淮南道都是這樣。”
楚國夫人治下嘛,現在京城也是楚國夫人治下,當然跟淮南道一樣。
未了道“跟劍南道也一樣。”
這一年多他跟著連小君做生意走遍了劍南道,沒有經歷過戰亂侵擾的劍南道,收留四面涌來的流民難民,兵營招收新丁練兵,官府兵道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隨從哦了聲“現在很多地方都在學楚國夫人的做法,江南道,山南道,東南道,甚至”
他壓低聲音。
“連叛軍那里也是這樣。”
這一年他們以做生意的名義去了很多地方,包括叛軍所在。
征戰一時半時無法結束,叛軍也是人,也需要生活,需要買賣生意,他們悄悄的來到叛軍所在,賣給他們需要的,拿走自己想要的。
這種恩威并施收攏流民,養護城池,蓄養兵丁的手段在叛軍那里也能見到了。
未了搖搖頭“不一樣的。”
畫虎畫皮難畫骨,短時間內很多地方學的都是皮毛表象,骨子里并不像,比如離淮南道最近的江南道,那里還有一支楚軍在,但這些事做的很粗糙,磕磕絆絆,似是而非。
但劍南道不一樣。
他們行云流水,官府衛兵也好,民眾也好,都好似深入骨髓,早已經習慣。
未了甚至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
“什么念頭?”隨從轉過頭問。
未了道“楚國夫人是跟劍南道學的。”
隨從哈哈笑了“你說什么胡話呢。”
未了也笑了,沒有再說話。
“劍南道學的好,跟淮南道沒有區別,也不奇怪。”隨從回頭笑道,“那是韓旭管著的劍南道呢,韓旭跟楚國夫人關系好的很,人又聰明又能干,學楚國夫人的做法當然不在話下。”
別人說起韓旭和楚國夫人,都會說是男女私情,但對未了來說,韓旭跟楚國夫人的確交情不一般,他們兩人各有所求,但求的絕不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