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顫抖了一下。即使隔著木門,音色變得沉悶而略顯模糊,她依然立刻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皇甫珩。
她想都未想就打開了門,在開門的瞬間又后悔了。她腦中如閃電掠過我怎么這么傻,他是涇原軍啊,莫不是來捉拿皇孫的!
她的悔意還未分明,皇甫珩已經(jīng)一腳跨進門來。
皇甫珩重任在身,但依然定定地看著宋若昭。天邊最后一縷晚霞淡去,東方那彎新月實在不夠明亮,但昏暗中,皇甫珩覺得宋若昭散發(fā)著白玉般的光彩。她的眉眼,她的裝扮,都然談不上是絕色嬌媚的麗人,可她看著他的目光,令他那樣心瀾波動,一下子就想和她說許多話似的。
他終于又見到她了,確實是她,他多么怕宅門開啟后,出現(xiàn)的是另一張面孔。
雖然短短幾日已發(fā)生了這許多事,可兒女情長之事上,竟然于危險紛亂之間,倒現(xiàn)出吉兆來。皇甫珩認定老天爺是將眼前這女子許了他的,否則為何一再能續(xù)上緣分。
宋若昭,一定會成為他的妻室。
皇甫珩暗暗而堅決地發(fā)了誓,唇邊忍不住又念了一遍她的閨名“若昭。”
宋若昭在這聲呼喚后怔住了。方才這同樣的一聲,由于隔著宅門,她只是用來辨認來者,而沒有去感受。此刻皇甫珩的第二聲,才讓她意識到,他對她的稱呼,已經(jīng)有了親密的味道。他堅毅的眉宇和冷峻的目光,好像也隨著有些異于平時的沙軟嗓音而變得柔和了,他的厚重的語調(diào)演繹著她的閨名,這演繹者又恰恰是她已起相思的男子。
宋若昭似乎忘了自己為什么會立在這里,她只覺得平生第一次有心如鹿撞的悸動,和甜蜜。
和在兆尹府前那次重逢一樣,最先醒悟過來的,仍然是皇甫珩。他返身輕巧而迅速地合上宅門,對宋若昭說了句“莫怕,只我一人”后,將腰刀擱在院中石桌上,低聲叫道“殿下,臣涇原鎮(zhèn)兵馬使皇甫珩前來,助殿下出城。”
王叔文從黑暗中現(xiàn)身出來,然后是抱著李淳的阿眉。在宋若昭去開門的時候,他二人已迅速商定,如有情急,阿眉抱著李淳先設法從屋后院墻逃走。皇甫珩見到他們,稍稍一愣。王叔文在他預料之中,只是那安遠酒肆的胡女阿眉為何會也在這里,他著實沒有猜到緣由。
但他旋即徹底松了一口氣,這二人他都識得,不會不聽他解釋而弄出大動靜。
王叔文聽完皇甫珩簡短的訴說,眼中仍有一星猶疑。阿眉先開口道“王侍讀,皇甫將軍所言可信,那日我在兆尹府見到仆吏拿了他的佩刀,想必那正是將軍剛被設計囚禁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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