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外人在場的情況下,漸漸消失了。一個奴身之人,便可以處于仿佛謀士般的地位,與平章事這樣級別的當朝大員,推心置腹地交流。
“主公,邠寧韓節度的話,普王殿下的話,小的都傳給韓欽緒將軍了,那韓將軍昨日就去啟奏圣上,說是咸陽軍務繁忙、急急忙忙地要回朔方軍,想來彼等之計,已如箭在弦上?!?
李勉“唔”了一聲,閉著雙目,好像在沉思,又好像什么都不想。
家奴遲疑了片刻,終是忍不住探尋地問道“主公,您此番居間傳訊,若將來普王所為昭然天下,可會牽連到您?”
“牽連?”李勉嘴角露出譏誚的笑容。
他撫摸著座床上的紅錦緣夾貼緋氈,那是前些時日西川張延賞所進貢之物,霍仙鳴遵了圣旨特意送來的。氈上精工匠造的羊絨,又糯又軟,當真擔得起“貢品”二字。
貢品……張延賞和韋皋,岳老子貼財,女婿貼命,這一對翁婿如此賣力,在天子座下也算是討了不少臉面去。
李勉沒有正面回答家奴出于關心的疑問,而是反問他“你覺得,眼下天子最喜歡的貢品,是什么?”
“仆愚鈍,不明?!?
李勉冷笑一聲“當然是朔方軍四分五裂,長安還能安然收回來?!?
家奴抬起頭,望著主公,似乎明白了。
“放心吧,老夫是七十歲的人了,幫忙幫到何種程度,既還了情,又自保,心中還是有數的。我給李晟的神策軍在御前說話,說得堂堂正正,有何可指摘之處。我向圣上稟報咸陽軍請,言李懷光遷延不進,又哪里有半句是捏造?至于為普王與韓游環父子通聯訊息,乃是吾等發現了李懷光有反叛之象,提前預備,免得涇師之變又在這興元元年重演。”
李勉站起來,緩緩地踱到窗邊,看著院中那一地的月光。
稍傾,又喃喃道“真是白駒過隙,一晃已是三代帝王。當年在靈武,老夫身任御史,得罪了肅宗皇帝御前的勛臣,若不是那還是郭子儀裨將的韓游環正好路過,出手相救,老夫早就死在當年那個月夜了?!?
他回過頭看著家奴“受人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韓游環對老夫有救命之恩,如今老夫略盡微薄之力,助他和兒子立一樁大功、增幾分兵勢,又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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