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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眉見皇甫珩的目光,從見到祭奠之物的剎那時的感激,到投向自己時的淺淺驚喜,不免微微得意。
但她的面上,仍作了禮貌而自矜的神色道“有些事,中丞大約不便交由牙兵去做,我可代為操辦。昨日,我讓奴婢們進了一趟平涼城的兇肆,采辦了這些。眼下雖然清明已過,但想來中丞仍想給姚節度燒些寄托哀思之物。”
皇甫珩心頭一顫。
怎會有女子,這般年輕,這般堅韌勇敢,又這般心細如發。
平涼城原本在涇河北岸,皇甫珩于龍脊坡上,向南遙望,然后趴跪下來,沖著涇州方向磕了三個頭。
坡下,龍武軍士和阿眉的婢女開始焚燒祭奠之物。皇甫珩正愣愣地盯著那團火焰,阿眉忽又向他遞上一張竹弓。
“這是我那日在蕭關城中買的竹弓,因想著給中丞的小郎君玩耍之用。”
皇甫珩聞言,濃眉一蹙,嘴唇輕顫,眼皮垂了下來,瞧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翟中使到來的前幾日,我還夢見,戰事已平息,我見到了若昭和孩兒,是個胖乎乎的小子,我還哄他,阿父這雙手,開弓拉箭,敢居邊關翹楚,今后這一身本事,都傳給他。”
阿眉死死盯著這剛得了噩耗的年輕父親,他的側面,輪廓剛毅,他的雙眼此刻卻緊緊閉著,仿佛這樣,眼眶中的那滴淚就不會出賣他的短暫的脆弱和哀痛。
她在安遠酒肆頭一回見到他,為他奉上早食時,他雙目緊閉的側面,也是如此。
阿眉小心翼翼地輕聲道“我聽到此訊,也是詫異莫名。雖說朔方軍叛唐事起突然,但奉天城最是不缺有能耐的武人,韋節度營下恁多精兵強卒,隨便挑幾個出來護著宋阿姊,也不至于……”
“莫說了。”皇甫珩打斷她,但語氣聽不出慍怒。
他接過小竹弓,扔到火堆里。
“燒完了,就回營,莫叫翟中使和白虞侯察知。義父畢竟是涇原節度使,我出來祭奠,實也有些不妥。”
他抬起雙目,望著阿眉,真摯道“此事,某對殿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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