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隨離去后,眾人大氣不敢喘一下,齊王殿下平日待下人寬厚,甚少責罰人,然而誰也不敢造次,尤其是在他領兵之后,更是添了不怒自威的氣勢。
高邁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請示“殿下,酒肴都冷了,要不要換一換?”
桓煊本就沒什么胃口,被那獵戶女的事一攪合,更沒了興致,揮揮手道“撤膳。”
高邁不敢再勸,用眼神示意小黃門撤走食案,又吩咐庖人備些湯羹粥點煨著,以防齊王殿下半夜肚子餓。
桓煊起身去了前院書房,從書架上隨手取下一卷戰國策,翻了兩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眼里。
他把那獵戶女安置在這里,一來是避免麻煩,二來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只是在宮中見到阮月微,他耗時三年筑造的堤壩便潰于一旦。
他還是鬼使神差地來了這里。
其實直到方才,他也沒下定決心是否讓這獵戶女侍寢。
如此一鬧也好,省去他今夜一番糾結。
他放下書卷,走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漸沉的夜色。
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叫來高邁吩咐道“明日叫高嬤嬤過來,教教那獵戶女規矩。”
高邁不覺一驚,高嬤嬤原先是太后宮中的宮人,齊王殿下還在襁褓中時,她便開始照顧他,太后很少見這孫兒,殿下可以說是高嬤嬤一手拉扯大的。
殿下十五歲出宮建府,沒兩年便將高嬤嬤接出來頤養天年。
高嬤嬤在王府中地位超然,府中沒有女主人,內務都是由她操持的。
齊王殿下竟然把高嬤嬤調來調教人,可見對那鹿娘子還是有意的。
他本以為經過這一遭,那小娘子算是完了,哪知道峰回路轉,突然又有了轉機。
不過他已學了乖,這些事他是再也不敢置喙了,只是躬身道是。
桓煊又道“多調些人手過來,高嬤嬤年事已高,別讓她辛苦。”
……
隨隨回到院中,春條滿懷期待地迎上來,喜滋滋道“娘子,怎么樣?殿下有沒有夸你手藝好?”
隨隨又好氣又好笑“沒有,殿下把我的雞湯和醉松蕈全倒了。”
“啊?”春條吃了一驚,“怎么會這樣?殿下不喜歡么?”
他們刺史府得寵的姨娘,沒事就往郎君房里送湯羹送糕點,她便覺得這是尋常的邀寵手段。
隨隨無可奈何,嘆了口氣道“王府規矩大,殿下又尊貴,畢竟入口的東西,萬一吃出個好歹,十個腦袋不夠砍的。”
她知道春條也是好心,不想責怪這丫頭,但有些道理卻不能不讓她知道,她在的時候還能替她扛一扛,日后她走了,留下她一人在王府,什么事都要自己擔。
春條也一陣后怕,嚇出一身冷汗,眼里冒出淚花,帶著哭腔道“奴婢錯了,奴婢沒想那么多……”
“放心,沒把你供出來,”隨隨道,“下回有事先和我商量就是。”
春條松了一口氣,隨即咬了咬嘴唇“奴婢是不是連累娘子了?殿下會不會厭棄娘子,該不會把咱們趕出去吧……”
隨隨“撲哧”一笑“不至于。就是可惜了我的松蕈。”
春條忙道“廚房還剩下半碟子,奴婢沒舍得吃,都給娘子留著。”
隨隨立即高興起來“明早熬些粳米粥,佐著粥咱們再吃一頓。鹿脯還有剩吧?切一碟蒸上,再用剩下的雞湯煨兩顆菘菜……”
春條不傻,她知道隨隨說得這么輕巧,是故作輕松安慰她。
她犯了這么大的錯處,若是換成以前的主人,打一頓送到莊子里都是輕的,沒準就被拖出去發賣了。
她的鼻根一陣酸脹,她以前總是自怨自艾,覺得委屈,如今才知道跟了個好性子、有擔當的主人多么走運,她這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