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隨一行人扮作南邊來的客商,十月抵達幽州城。
他們在肅慎坊西頭賃了個三進的小宅院安頓下,又?在市坊的新貨行賃了爿上下兩層,門臉適中的鋪子,將?從京城、江南和蜀中等各地運來的胭脂水粉歸置好,掛起了“白氏胭脂水粉”的招牌,便開始開門做起買賣。
隨隨和她的親衛田月容隱去了真名真姓扮作一對夫妻,田月容扮的妻子姓鹿,頂門立戶,內外操持,是個能干的精明人,而隨隨扮演的夫郎姓白,是個病懨懨的小白臉,靠娘子開鋪子趁錢供他讀書,妄想有朝一日能高中進士。其余侍衛們則扮作店伙或家丁。
春條不明白為何田月容的假名偏偏是鹿姓,照理說他們隱姓埋名,和鹿隨隨撇清干系才好,可她家娘子只是道“是為了以防萬一。”
春條如今對她家娘子佩服得五體?投地,明白她行事總有自已的道理和用意,聽她這么一說,便不再多問了。
她剛到陌生地界,拿不定主意該做什么,她自忖從軍是不敢的,軍中的文職又?一竅不通,思來想去開鋪子做買賣倒或許還能試試,便充了小姑子一角,照顧她的“病秧子兄長”,一邊跟著小順學些記賬、理貨的門道。
隨隨足不出戶,卻時不時有人上門來與她議事。
他們所住的肅慎坊是黑水靺鞨人的聚居處,幽州內遷的胡人眾多,雖然胡漢雜處,終究有隔閡,坊內的胡人基本不同漢人打交道,便省卻了應付鄰里的麻煩。
因是商戶人家,門前車馬多些也沒人懷疑。
剛安家落戶雜事多,一忙起來光陰也過得快,轉眼之間已到了歲除。
幽州城在北方,冬季比長安來得早,也更長,晴和了兩日,到除夕傍晚又?刮起風來,這里的風像刀子一樣,卷著屋脊上的雪粒子往人臉上撲。
天寒地凍的時節,白家的小院子里卻是張燈結彩、其樂融融。
十幾個人聚在堂屋中,也不分?什么尊卑高下和男女,中間擺了張寬闊的大案,菜肴堆了滿案,盤子疊著盤子,眾人圍案盤腿而坐。
用罷五辛盤,從幼至長飲過椒柏酒,吃了膠牙餳,小順便猴子似地竄起來,奔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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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變戲法似地捧出一只熱氣騰騰地烤全羊,又?有兩個侍衛抱了兩大壇酒來,拍去封泥,一股芳烈醉人的氣息便彌漫在堂屋里。
隨隨站起身,親自給眾人片羊肉,春條看著她手中刀刃翻飛,寒光閃閃,不由感慨,那時候在山池院看她片肉片魚膾,她還時常驚訝于她的刀工,如今才后知后覺,一個普普通通的獵戶女哪里來這樣的刀法。
隨隨分了羊肉,揩干凈匕首,從田月容手里接過酒杯,向眾人祝了酒,飲了一口笑道“這乾和蒲萄甚好,比起齊王府中喝過的貢品也不差多少。”
眾人都是一怔,堂中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知道她和齊王的關系,這些時日在她面前總是對齊王絕口不提,哪怕偶爾議論起淮西戰事,也都用一個“主將”模糊過去。
隨隨若無其事地招呼大家飲酒吃肉。
眾人見她態度自然,似乎早已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也暗暗松了一口氣,齊王是淮西主將?,淮西這場戰事與他們河朔的局勢也息息相關,總是難免要談論的。
隨隨在養傷那段時間習慣了清淡的飲食,用了兩口炙羊肉便覺有些膩了,放下銀箸和酒杯,舀了一碗甘露羹慢慢吃著。
酒過數巡,難免就說起淮西的戰局來。
田月容感嘆道“本以為這場仗少說也要拖個一兩年,沒想到朝廷的軍隊勢如破竹,不到半載,已將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