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并未跟長姊回公主府,卻策馬回了王府,洗去一身塵污,換了身衣裳,便即向蓬萊宮中馳去。
到得皇帝的?寢殿溫室殿前,已是星河漸沒、東方既白的時辰。
這一日休沐,沒有朝會,皇帝晨起比平日晚了半個多時辰,剛睜開眼,便有中官來稟,道齊王殿下天還未亮便策馬入宮,已在殿前階下跪了一個時辰。
皇帝作色道“讓他跪,跪到死算了。”
中官道“三殿下就是這性子,圣人莫與他置氣。”
皇帝嘴上不說什么,洗漱更衣卻比平日快了不少,收拾停當,往榻上一坐,對中官道“傳早膳。”
頓了頓又道“叫那不肖子進來一同?用膳。”
不一會兒,桓煊入得殿中,行禮道“兒子拜見阿耶,未能在阿耶跟前定省盡孝,請阿耶責罰。”
皇帝昨日被那枚虎符氣得不輕,本想見了面好好發作他一通,但眼下看見兒子臉色蒼白,眼下青影濃重,左臉頰上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又有些不落忍,天家的?親緣里摻雜了太多東西,不比尋常人家,但皇帝畢竟也是人,舐犢之情也是有的?。
兒子連夜進宮請罪,又在階下跪了這么久,他的?氣已消了一大半,遂只是冷哼一聲道“眼下知道錯了?為了個女子連虎符都扔出來,朕真是看錯你了!”
桓煊道“兒子治罪,請阿耶降罪。”
皇帝揮揮手道“罷了罷了,朕還不知道你這性子,同?你置氣,早被你氣死不知多少回了,起來坐吧。”
桓煊謝了恩,在皇帝對面的黑檀螺鈿坐榻上坐下?。
皇帝看了眼他臉頰上的?傷“這是怎么弄的??”
不等他回答,皇帝已明白過來“可是你長姊打的??”
桓煊道是。
皇帝一哂“打得該,你長姊這是幫你,這本來不是一鞭子可以勾銷的?事,她打了你,朕倒不好再打了。”
“兒子知道。”桓煊道。
正說著,宮人捧了食案和盤碗魚貫而入。
“昨夜一宿沒合眼?”皇帝道,“今日左右無事,你陪朕用完早膳就在溫室殿里休息,晚上一家人在安福殿聚一聚,把你兄嫂和子玉他們都叫上。
h3id”chaterna”css”chaterna”56、五十六 15
h3
”
桓煊目光微微一動“聽憑阿耶作主。”
兩人用罷早膳,飲了杯茶,又對弈了兩局,皇帝便催兒子去偏殿歇息。
桓煊沒有絲毫睡意,他這一個多月一直在趕路,昨夜更是一夜未眠,身體疲憊已極,可只要一合眼,眼前便有無數紛亂的影子在晃動,他的?心臟便似被只尖利的爪子攫住,喘不過氣,也得不到片刻安寧。
好不容易到了掌燈時分,有內侍來請,他起床洗漱一番,跟皇帝同?乘一輦去了安福殿。
御輦行至安福殿,恰好遇上太子夫婦從輦車上下?來。
太子看見桓煊與父親共乘一輦,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昨日皇帝在安福殿設宴替桓煊接風洗塵,三請四邀的?不見人來,皇帝大發雷霆,他們這些在場的人可都看在眼里,沒想到過了一夜,父子倆又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阮月微看見桓煊的?剎那,便把周遭的一切都忘了,她的全副心神都被那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牽了過去。
上回見面還是他出征前宮中的?餞別宴上,只是匆匆看到一眼,連四目相接的?機會都沒有,算起來自秋狝以來,他們已有近兩年不曾好好說過一句話了。
他似乎又長高些許,因初秋炎熱,他穿了一身藤蘿紫織銀薄錦圓領袍,露出雪白的中衣領子,襯著蒼白的皮膚,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