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桓煊怎么不情愿, 豫章王還是如一只花孔雀般翩翩飛進了他的寢殿里。
桓明珪這富貴閑人日子過得舒心,也就得歲月眷顧,光陰沒在他臉上留下什么痕跡, 年屆而立的人看著還和二十來歲的俊俏小郎君似的,一身青綠春衫襯得他好似剛抽出節的嫩竹子,和一臉病容、黃土埋到脖子的桓煊比起來越發顯得生機勃勃。
桓煊片刻前還說人老, 此時兩眼直冒火, 這廝來看他一個行將就木的人還穿成這樣, 莫非是知道綏綏在這里?
這卻是冤枉了豫章王,他的衣裳就沒有不鮮亮不華麗的, 他已經顧及堂弟的心情, 挑了件最不起眼的, 奈何天生麗質難自棄, 穿什么也掩蓋不住一身倜儻風流。
豫章王見堂弟目光灼灼, 面頰似乎也有了些許血色,與昨日奄奄一息的模樣比起來判若兩人, 還沒來得及高興,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難道是回光返照?
見到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了卻了在塵世的最后一點心愿, 安安心心地上路……
桓明珪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忍不住偷覷蕭泠。
桓煊雖然雙眼都快瞎了,但莫名感覺那登徒子在看他的隨隨, 恨不得從病榻上爬起來擋在他們中間。
桓明珪見蕭泠神色沉肅,除了眼眶有點紅之外沒有絲毫異樣, 實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便向她道“蕭將軍玉體可好些了?”
隨隨道“承蒙大王垂問, 已無礙了。”
本來是正常的寒暄客套,奈何豫章王憐香惜玉慣了,與美人說話不經意間便帶了溫柔款款的意味,桓煊在一旁聽著,就如一根根綿里針直往他耳朵里刺。
他很了解這登徒子堂兄的為人,關懷他是真的,看見佳人走不動道也是真的,他懷疑等他一閉眼,這花孔雀撐不到他頭七就要向著綏綏開屏。
他拼命盯著隨隨,卻不知自己眼神渙散,壓根對不到人臉上。
桓明珪卻不知榻上病入膏肓的堂弟恨不得用眼睛在他臉上鑿兩個窟窿出來,在榻邊坐下,放柔了聲音道“子衡今日如何?”
桓煊道“托賴堂兄,僥幸有一口氣尚存。”
桓明珪一聽他還有力氣酸來酸去,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回光返照,是醋呷多了精神。
他心弦一松,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將聲音放得更柔“藥吃過了么?”一副不同病人計較的樣子。
“吃過了,”桓煊涼涼道,“時辰已不早了,有勞堂兄這么晚來看我。”
頓了頓道“害堂兄天天往我這里跑,不能在伯母跟前盡孝,我實在過意不去……”
桓明珪卻似聽不懂他的暗示“你伯母還嫌我成日在跟前轉悠礙眼呢,我一個沒家室的閑人不打緊的。”
你沒家室,別人難道個個同你一樣沒家室?桓煊心里這么想,嘴上當然不能說出來。
桓明珪仿佛察覺不到自己不受待見,轉頭向蕭泠道“蕭將軍還未用晚膳吧?不如我們一起用點便飯,小王這就叫人去備膳。”
桓煊胸口一窒,重重地咳了兩聲,他這正經主人還沒死呢!
隨隨道“那便勞豫章王大駕了。”
桓明珪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便即差內侍去廚房傳膳,他時常來蹭飯,對桓煊府上皰人的拿手菜肴如數家珍,向內侍道“難得蕭將軍在,叫皰人加一道仙人臠,再加一爐貴妃紅。再開一壇燒春。”
桓煊終于找到機會,立即拉住隨隨的手“你身子還沒好全,不可飲酒……”
桓明珪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是小王思慮不周,忘了蕭將軍尚未痊愈。”
隨隨客套了兩句。
不多時,晚膳備好了。
桓明珪向蕭泠道“請蕭將軍移步堂中用膳。”
桓煊道“叫他們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