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彩娘守著她,等著她慢慢合上眼睛才跑到外頭叫:“不好了不好了,孫姨娘血崩了。”
蔡出全抱著兒子一個手抖,抱得更緊了,望過來的目光卻沒見到心疼。
狗男人。
接生婆急急跑進來,掀開被子看了眼,也慌了:“太多血了,怕是止不住,得請大夫。”
郝靈給的藥,那叫閻王牌,叫你立馬死就絕不會給大夫機會。
這不,接生婆一嗓子喊出去,再去探人鼻息——沒了?!
這沒得也太快了吧?
不由心思往那黑暗處里想,方才人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難道她是撞上什么要人命的事了?
杜彩娘跑到外頭一把搶過孩子:“給孫姨娘看看兒子。”
孫氏不是楊氏,楊氏咎由自取,孫氏卻是個可憐人,縱然扔下兒子,可未嘗不是給兒子找好出路。
蔡出全呆呆站著,眼看她跑進去,又聽得接生婆在里頭大呼小叫:“沒氣了,來不及了,沒氣了。”
晦氣。蔡出全心里這樣想,眉頭不知不覺皺起來,這孩子剛出生親娘就去了,這八字——悄悄生出一絲不喜。
人便是這樣不知足。沒兒子的時候緊盼著兒子來,有了兒子只比一個多一個他就要比較起來,怕不是嫌多。
杜彩娘抱著孩子讓他望孫氏的臉,小嬰兒張著眼縫也不知能看見什么,孫氏終究沒能看到親兒子一眼,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杜彩娘出來,一臉黯然:“孫氏去了。老爺說怎么辦?”
蔡出全望望她懷里的襁褓,總覺得這個兒子不如楊氏生的那個好看,道:“家里不宜辦白事,她又是那個身份,買副棺材找個地埋了吧。這孩子?”
連老蔡家的祖墳都不讓入。呸,稀罕。我杜彩娘死了也不會埋入你蔡家的墳。
杜彩娘淡淡道:“只能我養著,難道還有別人能托付?只是三個孩子都在我身邊,怕影響老爺休息。”
蔡出全心道,正好楊氏出了月子,再接再厲,或者他能再得個兒子,夫復何求。
“辛苦娘子了,不然,我再買兩個媽媽來看孩子。”
杜彩娘記掛孫氏,神仙大人說那藥三天三夜假死,可她想著越快送出去越好,道:“老爺先把孫氏體面的送走吧。這事要不要和她家里說一聲?”
蔡出全皺眉,嫌麻煩:“她哥嫂那頭早斷了,不用說。”
杜彩娘心道也好,省得村里知道孫氏沒了,又緊接著發現那獵戶也走了,別有什么猜測。
蔡出全帶著下仆去外頭買棺材,杜彩娘抱著孩子坐鎮,看著媽媽和丫鬟給孫氏合力套上新衣,再放入棺材,蔡出全催著她回去,她嘆息:“讓孩子送她最后一程吧。”
蔡出全沒說話,卻是讓她最多到大門口,他們拉著車往城外去了,杜彩娘抱著孩子回自己屋,里頭丫鬟看著兩個孩子。
丫鬟也知道孫氏的事了,擔憂的望過來。
杜彩娘:“廚下熱著的羊奶你去端來。”低頭看懷里:“這個小可憐,倒是懂事,從出生到現在也沒鬧。”
小蔡熹過來,眼睛詢問杜彩娘。
杜彩娘笑笑:“這也是熹姐兒的弟弟。”
小手拍了下襁褓,小蔡熹跑到搖籃跟前,拍了拍里頭的孩子,對著杜彩娘一笑,抓著自己的木雕小兔子又自己玩起來。
杜彩娘也笑,無奈,太乖了些。
城外,緊隨蔡出全出來的年輕獵戶焦急萬分的等到周圍都沒了人,揮舞鋤頭使勁刨,泥土松軟,很快將棺材露出來。他一邊慶幸一邊罵,埋得這么淺,不怕被野狗刨嗎?
撬開棺材蓋,里頭的人如睡著,獵戶從懷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抱著人一點一點灌進去,眼睛不眨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