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合城,乃距離東海之濱近處的最后一座大城。
十余日連續趕路,風塵仆仆,便有修為在身,封亦也感覺到一些羈旅之中的疲憊辛苦。何況他也未曾到過云州東海,終歸也需要打聽一下正魔兩道近來出現的地方,以便借此尋至宗門隊伍。
故而封亦問路到了昌合城,便欲進城修整。
神州浩土,廣袤無垠。有道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今次到了云州最東邊的昌合城,果然人情風俗與中州大有不同,更別說封亦所熟悉,卻處在更西面的益州。
東海終年濕熱,與內陸多山的益州氣候不同。
一入城中,封亦便見到其內尋常百姓穿著打扮,與別處有所差異。說話雖都是中原話,只是落到具體處,諸般發音有所差異,語速較快,聽來頗有趣味。此地近海,城中有諸般海產,晾曬各處,且帶著一種別處少有的腥咸氣味。想是當地人早便習慣,也只有如封亦這般慣常在別州之人,才會覺察到那種淡淡的氣息。
便是城中植株,也與內陸城鎮不同。
昌合城中,封亦見到了許多熟悉的棕櫚類樹木,甚至路過一片富貴人家居處,還看到了對方園林中冒出樹梢的蕉類果樹。
隨后他尋了一家客棧,洗去風塵,又在成衣鋪買了一身新衣。因為錢財之物,對于修真人士而言并無太大意義,故此他也沒必要太過節儉,換了身上好材質的衣物。待其洗漱整理,穿著打扮一番,再度走出時便是那客棧掌柜也為其氣度折服。
此時封亦內著白色里裳,外罩一件藍袍,束一個道髻以玉簪固定,兩條藍色發帶自兩鬢垂下。一眼望去,整個人豐神俊朗,極為精神,再加上背后一柄長劍,平添幾分英武氣息。
使人見了,一眼便知其身份絕非尋常。
隨后封亦在客棧用了飯,又向掌柜的詢問一番。因為近來正魔兩道沖突加劇,不時當眾斗法,有許多人有過親見,故此消息流傳頗廣。哪怕是客棧掌柜,也聽過不少傳聞,為封亦指明了一個方向。
封亦謝過之后,打算這便尋去。
沒想到剛在街上走了一陣,忽然見到前方人群一陣騷動,有不少人聚在一處,似是發生了什么事。封亦走近,只見一個干瘦少年跪坐在地,身前有床席子,里面裹著具尸首,而他的頸后插著一根草標。
如是情景,封亦也不是頭回見到。
他立時便明白了眼前之景,想是少年至親亡故,自己年幼無計可施,只好插根草標賣身為奴,以求安葬親人。圍觀人群里有認得那少年的,正說到此事。封亦也跟著聽了一回,果如他預料那般。
原來眼前亡故之人,正是少年的父親。兩父子本是距此幾十里外一座村落的居民,因為妖邪作祟,村莊毀棄,兩人僥幸得生逃亡至此,也有年余時間。只是沒想到,少年的父親在半年前陡生重病,又無錢醫治,拖了半年后撒手西去,留下少年一人生活無計。
中原百姓都有“入土為安”的習俗,少年純孝,不愿生父亡故棄尸亂葬崗,故此賣身以求財資安葬亡父。只可惜,他在此等了兩日,其父尸首在這潮濕環境中都開始有了異味,也無人愿意買下他。
封亦有所觸動,可更多的卻是嘆息。
因為似此少年的情形,在神州各處隨意可見。尋常百姓若想安穩生存,委實不易。盜匪,為惡豪族,妖獸,邪派修士等等——世間有太多無可抗拒的兇險,輕易便能毀掉百姓的生活,而無需付出什么代價。
畢竟,誰能讓為惡者付出代價?
是上天嗎?
還是青云門?
然而正道魁首的青云門,除魔衛道都做不過來,哪里有這閑暇理會這些“小事”!封亦也不行。他能救一個兩個,可天底下苦難者何止千百萬,他便是大羅仙神也分身不暇。
不過,能幫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