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滿臉無辜。
他連連作揖,解釋道“仙長容稟、仙長容稟吶!小的一介凡夫俗子,焉敢作弄仙長?實是沈家符箓禁制法失傳多半,傳到今日,也唯有小生研讀古卷學會些許,這禁制,小生也甚少啟用,實乃生疏至極!”
“沒成想累得仙長失措,實非有意,還望恕罪、恕罪!”
沈肆一身書生模樣,說話措辭、舉止之間也全然是書生氣質。
他這般連連致歉,也算頗有誠意。
可瘦猴卻惱于沈肆讓他出丑,咬牙從那大坑里爬起來,拖著甕金錘猶自不肯善罷甘休。所幸殺生和尚就在他身后,方才情形他也親見,那沈肆倒的確沒什么過甚之舉。
“好了,瘦猴!”
殺生和尚沉著一張臉,頗具威嚴。
瘦猴與那沈肆見和尚龍行虎步而來,齊齊噤聲。
倒不是和尚故意拿捏,實是若不板著臉,他怕是要忍不住被瘦猴滑稽模樣逗笑了。尋常時候還罷,如今在外人面前,自己這做首領的如此嘲笑屬下,不好!
“你便是沈肆?”
殺生和尚身具煞氣,如今又沉著一張臉,登時將沈肆駭得心驚肉跳。
聽到問話,沈肆連忙作揖回道“是是,小生正是沈肆!”
殺生和尚冷笑一聲,并不太看得慣此人弱氣模樣,道“你可知吾等是何身份,今日又是為何而來?”
沈肆頗為聰明,也十分敏銳。
殺生和尚態度隱約的改變,也叫他立時捕捉到,頓時心中一片苦澀。
對于他的問話,沈肆自是知曉的。
比起最初修習家族失落的秘法,沈肆如今心中唯有后悔。本以為修真練道乃是追尋先人步伐、尋仙求道之旅,直到真正邁入其間,方才驚覺修真一界的兇險,可卻無法退縮了。
一入修行路,生死難回頭!
世間凡俗的尋常,如論如何也回不去了。
“回仙長,”沈肆藏起面上的苦澀,“諸位身份,小生有所猜測——想來正是圣教鬼王宗門下吧?”
殺生和尚點頭“不錯。我們俱是出自鬼王宗瓊玉堂之下。”
沈肆又道“諸位來意,小生也有所知。”
殺生和尚一雙虎目瞪著他,光芒微動,道“那么,你的答復是什么呢?”
沈肆嘆道“仙長莫要急切!正如小生先前所言,沈家雖有符箓禁制的秘法,可大多失了傳人。如今還能勉強御使先人妙法的,也唯有小生一人而已。小生知曉貴派所需,愿祈歸附,一應法箓禁制皆可上繳,唯有一愿懇請仙長應允!”
殺生和尚道“你且說來。”
沈肆環顧周遭,將那熟悉的景象看了一回,道“仙長,沈家除了小生皆為凡俗,小生只愿歸附貴派,能換取沈家安寧,不為小生之故而受擾。仙長可能應允否?”
殺生和尚雙眼微瞇“怎么,若灑家不允,你便要違逆抵抗不成?”
殺氣微露,落到沈肆身上,便是猶如白刃加身的難受之感。
可面對殺生和尚的氣勢,沈肆一反柔弱書生模樣,手上掐訣,默運內氣,分毫不讓地與其對視。
“若仙長不允,沈肆雖為螻蟻,卻也不愿束手!”
殺生和尚目光凜凜地看著他,兩人一時之間,皆陷入沉寂,無形中的氣氛好似變得緊張起來。就在瘦猴都不禁為這書生捏一把汗時,殺生和尚驀地神情一轉,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嘛!”
“你這小子,灑家還道是個懦弱之輩,沒成想還有幾分血性!”
和尚蒲扇般大手伸過去,頗為贊賞地往他肩頭一拍。沈肆沒經歷過此遭,加之他本身便是個書生,受他一拍登時趔趄欲倒。還好和尚眼明手快,又一把將抓住他肩頭提起來,扶他站穩。
兩人一時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