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道人。他可算不得口若懸河之輩,故坐上臺,簡明扼要完成今日傳道,隱隱間似有幾分敷衍與急切。
傳道之后,是解惑。
面對臺下眾人喋喋不休的粗陋提問,明明滿臉不耐的野狗道人,講解時出乎意料的細致耐心。如此使得每次解惑耗費的時間,遠遠超過前面的傳道。兩個時辰后,數十人齊身恭送野狗道人離開。
野狗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只是轉身之后,狗臉上的欣然與得意、滿足遮掩不住。若他真有尾巴,此刻恐怕狗尾巴早就搖個不停。
轉到后邊,沈肆見了他這模樣好笑。
“哎,我說野狗,你之前不是堅決反對的嘛,怎么我看你現在好像樂在其中呢?”
野狗被逮個正著,滿臉尷尬,好在他臉皮也厚,似氣惱那般“哼”了聲,罵罵咧咧地回道:“你小子懂個屁!想道爺當年在煉血堂,那可是殺人如麻,誰人見了不曾畏懼?誰想入了‘圣源教’,學那些虛偽正派做什么好事也就罷了,如今還公開修行秘法,白白交給一群蠢材,真是豈有此理!”
沈肆聽他說了一陣渾話,全是強辯,忍不住取笑道:“唔,這樣啊,你要是不樂意,那我向堂里稟報,讓另選高明代替你吧~”
野狗知道沈肆說笑,卻還是怕他胡來,忙打斷話題:“我說你沒事扯這個干啥?對了,先前教中派人來,是有什么事?”
沈肆失笑,也沒計較,道:“教中人手吃緊,如今我們這兒走上正軌,故教中發令調度人手,到別處去幫忙呢。”
野狗驚訝:“哦,那得走多少兄弟?”
沈肆道:“至少一半。”
野狗雖驚,想了想又覺得正常,只是感嘆道:“教主雄才偉略,我等遠遠不及啊。眾兄弟要走,莫如今晚咱們一塊聚聚,算是送行?”沈肆點頭,笑道:“是個好主意!”
是夜,野狗、沈肆與駐守此地的十幾人聚首,一齊暢飲。
酒酣耳熱,野狗道人滿心感慨,世道果真是變了!不止他們這些以往被當做“邪魔外道”的,已然可以光明正大行走世間,便是凡俗界,也因為修真之士入世,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太平。
唔,若沒有陰冥界那懸在半空的威脅,就更好了!
提著一壇酒,野狗離了熱鬧人群,尋個僻靜處,往房頂一躍而上。他是個粗人,并不懂得欣賞風月美景。可今日,在淡淡月光下飲酒,野狗罕見地有了些許惆悵,不知為何,他竟回想起曾經煉血堂的舊日故友。
明明相較于眼下,他并不喜歡以往肆意的殺戮為惡。
“哎,怎么跑這兒來了?”沈肆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也躍上房頂,坐在他旁邊,抬頭看了看月亮,奇道,“你也會賞月?”
“賞個屁!”野狗提起酒壇,咕嚕灌下一口。
沈肆順手搶過去,也不嫌棄,接著便也飲了一大口,野狗看在眼里,平素好強的他意外地沒說什么。
沈肆抹去酒漬,笑著問:“那你在這兒做什么?”
野狗復奪酒壇,狗眼一翻:“閑得慌不行啊?”沈肆哈哈笑著搖頭,兩人一時無言,靜坐著仍那夜風吹拂。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夜,歷經紛亂之后,他們竟都從中有所享受。
“也不知道這般太平能持續多久......”沈肆似嘆息,也似疑問那般自語。
“唔~”
野狗沒答,皺眉沉吟。
一時,兩人之間只有那壇酒相互傳遞。
驀地,野狗陡然坐直,旁邊沈肆亦神色微動,目光轉向遠方,仿佛能透過夜色看到遠處情形。
在兩人感知之中,一個身染煞氣的家伙鬼鬼祟祟,明顯不懷好意。
最讓兩人惱怒的是,那家伙身上分明帶著些許熟悉的氣息,正是修行過“圣源教”筑基法門的痕跡!
野狗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