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連日的陰雨天,淅淅瀝瀝午后仍不見停歇,天地間一片蕭索。
雨水從屋檐瓦片上連成一線線往下滴,滴到下面的陽溝里,發出“波波~”的輕響。
景善坊,一個穿著白袍,撐一把油紙傘的人,正在巷中踽踽獨行。
撐傘人出了小巷,看到搖著酒幡旗布的酒樓,他收傘,現出容貌來。
這人三十出頭,鬢發齊整,濃而后淡的一雙眉毛,略顯瘦削的臉頰,微微帶著些滄桑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眼靴子的污泥,皺了皺眉,從袖中拿出錦帕彎腰擦拭,直至靴子干凈無塵。
男子露出愉悅的笑容,像是解開了一樁心事。
推門進店,隨之刮進一陣風,輕輕拂動了柜臺上方懸著的一串酒牌菜牌。
臨窗坐著一個錦袍貴人,他招了招手,這位白袍舉步走過去。
“怎么換人了?”錦袍貴人打量著他,三角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白袍男子淡聲道“崔侍郎,除了我無人敢接。”
沒錯,對面之人正是博陵崔氏崔挹!
作為一個心胸狹窄又自命不凡的人,受了委屈,當然時刻想著報復。
他恨不得將張巨蟒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可連天意都殺不了這個惡魔,怎么辦?
刺殺!
在天子腳下不方便動手,可張巨蟒還在路上,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完全可以在路上了結他的性命。
門閥望族自有廣泛的消息渠道,崔挹本來聯系了一個有名的刺客,卻沒想到對方臨時換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崔挹審視著他,目光略顯懷疑。
“姓第五,名重樓。”
白袍男子望向窗外,說話的時候,臉上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復姓第五?
崔挹微訝,此人祖上非常闊啊。
秦末漢初,劉邦顧忌到一些復國失敗的舊王族勢力,便將他們紛紛遷出原籍,另外擇地安置。
其中將齊國王族從第一到第八分為八支遷走,故而后人以第次為姓氏,第五氏就是其中一支。
面對血脈尊貴的姓氏,崔挹天然生出親切感,語氣緩和道
“你知道,要刺殺的目標是誰么?”
第五重樓將桌上的筷子一根根擺放整齊,平靜道
“其他人我不屑出手,唯有張易之,殺他,我便名震天下。”
原來是求名。
崔挹松了一口氣,世間人逃不過名利二字,只要有所圖,那便會竭盡所能。
他從桌下拿出一個紫檀盒,往桌上一放,打開盒蓋,里面是一排金燦燦的黃金。
“這是一半定金,只要你得手,我再給另一半。”
“可還滿意?”
第五重樓穩穩而坐,伸出接過盒子,默數了下,十七個金錠。
“多了一下。”
他隨意拿出一個金錠遞回去。
崔挹表情一滯,此人舉止太奇怪了,到底有幾斤幾兩?
但崔家聯系的刺客組織傳承百年,非常可靠啊。
“雖然張巨蟒身邊沒有神皇司綠袍,可此人詭異的很,你有把握?”
崔挹眉頭一皺,低聲問道。
“把握?”
青袍人捋平領口袍裾的褶皺,淡淡一笑“我從不會失手。”
“對面可是張巨蟒,可是張巨蟒……”崔挹神神叨叨,不停重復。
其實都源于內心的恐懼膽寒。
他是真的害怕張巨蟒。
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不能讓此獠活著!
第五重樓眉尾一挑,卻打開了話匣子
“我十歲練劍,十三歲殺人,至今手上沾染了幾十條人命。”
“我殺過官,亦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