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郎,陛下恐怕真不敢動隴西李氏,是張郎給了陛下充沛的底氣。
她審視著張易之,問了憋在心里很久的問題:
“張郎,你為什么厭惡世家?”
其實不僅是她,連太平,甚至陛下都很疑惑。
張易之對世族的厭惡毫不加以掩飾,仿佛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排斥。
可他張氏也是定州響當當的世族啊!
張易之拿浴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反問道:
“你覺得我的志向是什么?”
上官婉兒張了張嘴,竟一時無言。
相貌俊美似謫仙,根本不需要用華美的詞藻去描述,張郎的容貌就像被上天眷顧過。
錢財?他的鬼斧神工之術,能創造數不清的財富。
況且福利機構初立,他豪擲七百萬貫,視錢財與糞土的做派天下傳唱。
女人?可張郎覆滅突厥國,連突厥公主都不屑一顧。
他想要任何女人,或許都能如愿。
甚至是。
殿下。
還有……
上官婉兒不敢想那個俯瞰天下的女人,但她了解,那個女人也是愿意的。
權勢么?張郎以二十一歲的年齡,權勢已達到頂峰,放眼朝堂,誰敢直面他的鋒芒?
一切都擁有了,還缺什么?
“別想了。”張易之開口打斷她的思緒,攏了攏落在胸膛的墨發,淡然道:
“人來世間走一遭,總得讓世道變得越來越好,讓百姓活得越來越好。”
“我的志向跟世家形成最直接的利益沖突,這是階級的矛盾,唯有不死不休。”
“我生,他們死。”
“他們必將成為我的手中枯骨。”
那低沉的聲音似乎蘊藏著無窮自信,上官婉兒漸漸癡迷。
她摒棄多余的情緒,咬著下唇爬到張易之身上。
翌日,天微涼。
天津橋的行刑現場圍滿了百姓,大街小巷來來往往的綠袍,不時傳來凄厲的哀嚎聲。
血腥的清洗已經開始,就算那些人多么無辜,可在謀反罪面前,沒有寬恕可言。
斬草除根,不能留一絲一毫的后患。
馬車緩緩行駛過天津橋,張易之靠著車壁,手里捧著一本。
他對外面的場景絲毫不憐憫。
倘若李昭德政變成功,那里死的人應該是娘親,宗弟和幼妹,還有張家全族。
連家里養的貍貓和雪狼都難逃一劫,同樣會血染天津橋。
放下書卷,他看向車內的裴旻,吩咐道:
“你去找鮑思恭,讓他派綠袍嚴密監視隴西李氏。”
“再派人去蜀中探路,摸清那里的具體情況。”
裴旻點點頭,俄而又疑惑道:“公子,蜀中李義珣叛亂很棘手么?”
運籌帷幄、用兵如神的公子率大軍過去,豈不是輕易碾壓?
張易之笑道:“政變前不棘手,現在就難辦了,那里將成為生死角斗場。”
裴旻摸了摸后腦勺,有些聽不懂。
“天下人都知道我會去蜀中,隴西李氏,太原王氏也知道,那些仇恨我的人全知道。”
“他們希望我死,不管是派死士暗殺,亦或是勾結反賊,甚至與吐蕃合作,總之目的就是讓我死在蜀中。”
“對于他們而言,這是絕佳機會,所以不會任其錯過。”
張易之徐徐解釋,聲音古井無波,沒有情緒起伏。
仿佛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裴旻卻如臨大敵,表情也變得極為凝重。
他知道門閥望族有多么強橫,甚至還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