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
張昌宗神色惶恐,雙手攏在袖中,來回踱步。
“別繞了,繞得為娘頭都暈了。”臧氏優雅的坐于錦墩,嗔罵了一聲。
張昌宗停住腳步,環顧四周,低聲道:
“娘,陛下深夜傳召咱們一家三口,你不覺得不對勁么?”
“說明咱家深受帝寵。”臧氏顯得很沒心沒肺,喜滋滋的說。
張昌宗嘴角一抽,沉著臉:
“我懷疑這根本就是囚禁!”
他在政治方面也不愚鈍,陛下不同尋常的舉動,他隱約嗅出強烈的危機。
“胡說!”臧氏板起臉,壓低聲音訓斥:
“真要是囚禁,咱們早就被五花大綁塞進監牢了,哪里能安穩待著呢。”
張昌宗聞言沉默,內心愈發不安,夾雜著恐懼。
“宗兒,別胡亂猜測了。”
臧氏氣定神閑,還用手帕擦了擦剛染好的指甲。
“娘。”張昌宗近前去,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是不是兄長做了什么大不逆的事,咱們跟著受累遭殃?”
臧氏臉上憨態瞬間消失,盯著他道:
“易兒自有分寸。”
進宮時,她就察覺到陛下笑容里面隱藏的冷漠和疏遠。
“萬一兄長……”
張昌宗一臉沮喪,謀反兩個字沒有說付諸于口,只是做個口型。
臧氏眸底的恐懼一閃而逝,旋即變得堅定。
永遠支持易兒,不給他拖后腿。
易兒真要是登頂九州,那她這個做娘的也能含笑九泉了。
似乎讀懂了臧氏的心思,張昌宗恨恨跺腳。
我沒有媽!
……
相隔幾條殿廊的迎仙殿。
案幾一排亮漆食盒里盛著各色點心,角上還擱著個小巧的六角熏香爐,武則天安靜侍弄著這些器具。
圓嘟嘟的小麥芽扎著童子髻,坐在長條凳上,兩條小短腿懸空。
剛吞下蜜餞,又抓起酥油餅,還沒經過細嚼就囫圇吞下肚去,小手小嘴都是油。
她偷覷了一眼武則天,我吃的這么香,奶奶會不會饞得流口水啊?
小孩子可不能吃獨食。
“奶奶,你也吃。”小麥芽眨著純真清澈的眸子,小手遞過去一塊糕點。
武則天笑道:“朕不餓。”
小麥芽把手縮回來,將糕點塞進嘴里,鼓了鼓腮幫:“是你自己不吃的哦。”
也就半刻鐘,案幾上的吃食被一掃而空。
小麥芽表情糾結,眼巴巴瞧著武則天。”
武則天枯坐了一夜,身心俱疲,淡淡道:
“走,跟朕去沐浴吧。”
“噢~”小麥芽豎起小眉毛,很是失望。
武則天牽著她剛走進溫泉室,正要吩咐宮娥往水池里撒花瓣。
蹬蹬蹬——
急促腳步聲漸近,陰柔內侍出現在殿門口。
武則天一顆心臟驟然攥緊,死死盯著他,眸中散發凜人的威壓。
內侍脊骨發涼,忍不住打哆嗦。
萬幸是好消息,若是驚天噩耗,極有可能被杖斃。
他不敢耽擱,直接匯報:
“啟稟陛下,剛來的密信。”
說著雙手恭敬呈上。
武則天沒有接,普通的一張紙,仿佛上面沾著噬骨啃肉的劇毒。
整整一夜,她陷入絕望悲痛,以及恐懼。
她害怕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棵稻草。
冗長的寂靜過后。
武則天深呼吸一口氣,強裝鎮定的接過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