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扶持廬陵王登基，立她為皇太女，再禪讓給她。”

“矯詔呢？”張易之語調(diào)低沉。

上官婉兒繃著玉頰，“法理和正統(tǒng)，做任何事都要名正言順。”

“安樂郡主登基，她根本無法保證巨大權(quán)力合法化，并且常態(tài)化。”

張易之目光飄忽，突然笑了起來：

“我要是去找李顯，這廝肯定屁顛顛跟在后頭搖旗助威。”

上官婉兒沒有接話。

張郎跟李唐不共戴天，屠了隴西李氏，還覆滅了復(fù)辟李唐的重臣，甚至殺了李隆基。

幫廬陵王，張郎得不到任何利益，處境甚至?xí)D難。

張易之稍稍平靜情緒，凝視著忽明忽暗的燈火：

“百密一疏，任何事總有算不到的地方，李令月負(fù)我。”

上官婉兒神情恍惚了一下。

站在她的立場，政變扶植殿下是最好的結(jié)果。

一方面，殿下登基，她跟張郎就不必再偷偷摸摸。

另一方面，殿下初掌乾坤，對政務(wù)生疏，同為女性，她能得到殿下信任，保持現(xiàn)有的宮廷權(quán)力，甚至還能進一步擴張。

“棄如敝屣的那頂皇冠，她以后想戴上就難了。”

張易之表情難掩憤怒失望。

他踱步到桌前，看著一張精致輿圖。

這是皇宮詳細(xì)布局。

從端門到玄武門每條道路，禁軍守備力量薄弱都被圈了起來，哪個關(guān)卡會遭到阻截，甚至連退位詔書最快到達(dá)政事堂的路線都標(biāo)注好了。

耗費了婉兒半個月的心血！！！

“這事警示了我，不能把全部籌碼押在太平身上。”

張易之將輿圖徐徐卷起，放進琉璃燈里。

他回身攬住婉兒的纖腰，柔聲道：

“抱歉，累你如此周折。”

上官婉兒靠在他胸膛，喃喃道：“我心甘情愿為你做任何事。”

略默，她黛眉微蹙，頹然的說：

“你要趁夜離開么？”

政變沒開始就以失敗告終，張郎只能逃離這座陛下精心布置的牢籠。

張易之目光幽沉：“我從不逃。”

“就像戰(zhàn)爭，本該是一場大捷，現(xiàn)在只能議和。”

“你知道的，我極度厭惡跟她議和。”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冰涼無任何起伏。

……

詔獄之中，潮濕陰暗處處泛著霉味。

兩個男子被五花大綁塞進狹窄的小屋里，然后被一桶桶冰水潑醒。

神龍衛(wèi)指揮使周利貞居高臨下俯視著二人，冷聲道：

“張嘉禎，張同儀，你們不該姓張的！”

瘦臉短須的張同儀頭發(fā)一縷縷滴著水，嘶啞著聲音：

“我是朝廷命官，你們有何證據(jù)抓我？”

“證據(jù)？”

周利貞眼里閃動著殘忍的光芒，走到他面前：

“本座是什么存在？抓你這等螻蟻還要證據(jù)？”

話落手執(zhí)鐵錘，揚起干脆利落砸下。

骨骼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張同儀痛不欲生的凄厲喊聲，響徹監(jiān)牢。

張嘉禎被嚇得魂不附體，縮在那里哭都不敢哭出聲，身體之下已經(jīng)是一片淡黃色的水漬。

“哈哈哈哈——”

周利貞笑了，笑得很得意。

他咧開嘴，語調(diào)森森：

“將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交代，本座能留你全尸。”

“呸！”

張嘉禎想吐一口唾沫，卻發(fā)現(xiàn)沒吐出去，因為嘴唇一直在抖。

周利貞面色陰沉，冰涼的視線轉(zhuǎn)向張嘉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