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灰紅色的尖脊墻垣,林立著一排官署。
上官婉兒翻閱著卷宗,案幾上有七八個質地不一的文匣子,里面分別擱著各處傳來的訊報、文牘,衙門行文等等。
她放下卷宗,捏了捏眉心,一陣心神不寧,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仿佛已經發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只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陛下駕到~”
伴著尖銳的太監嗓音,門口響起步履沉穩的腳步聲。
宮娥內侍簇擁著鳳輦前來,上官婉兒起身福禮,口中恭稱:
“參見圣人。”
“起身吧。”武則天笑著擺手,而后屏退左右:
“你們出去,朕跟婉兒單獨說幾句話。”
說著踱著碎步坐到案幾旁的錦榻上。
等署內只剩君臣二人,她才靜靜端詳著眼前的璧人。
那張略施脂粉的俏臉光潔如玉,容色照人,明艷不可方物。
錦榻對著窗戶,明亮的日光,將武則天眼角的皺紋照得清清楚楚。
她緘默片刻,神色莫測:
“婉兒,你跟隨朕身邊多久了?”
上官婉兒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強自鎮定:
“回陛下,十八年了。”
“一晃眼,仿佛就在昨日。”武則天神情有些恍惚:
“你當時才十一歲,朕聽說掖庭宮有個頗具才情的奴婢,便將你召入禁中,十八年后,你已經是稱量天下文士的上官待詔了。”
聞言,上官婉兒眼底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悸動。
特意提及“奴婢”這個字眼,是要讓她時刻不忘君恩。
既然開始打感情牌,那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上官婉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激之色,輕微哽咽的說:
“多謝陛下栽培。”
武則天輕輕頷首,冷不丁開口詢問:
“婉兒,年近三十,有沒有想過出宮嫁人,過正常人的生活?”
轟!
猶如晴天霹靂,上官婉兒全身陡然緊繃。
她悄悄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讓劇痛鎮定心神,沙啞著嗓音:
“沒,沒有,婉兒希望一直侍奉圣人左右。”
剎那間,靜謐的官署仿佛陰寒的墓窖,冷意襲遍她的全身。
暴露了!
自己跟張郎的事情暴露了!
武則天看著神色倉惶的上官婉兒,笑了笑:
“你呀你,朕何曾把你當過侍婢?”
上官婉兒手腳冰涼,只能保持沉默才不至于失態。
“女人需要婚姻。”武則天輕輕說了一句。
上官婉兒咬咬嘴唇,竭力控制情緒,明艷面容偽裝出凄慘之色:
“圣人,是婉兒做錯什么了么?”
武則天搖搖頭,眼角鳳眉的猶豫異常清晰鮮明。
她似是很難開口,沉默了很久,直截了當道:
“朕給你撮合一樁婚事,嫁入東宮做太子妃。”
話音落下,一片死寂。
上官婉兒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憤怒在心中來回激蕩,一口否決:
“婉兒不嫁!”
氣氛陡然僵硬如鐵。
“婉兒,朕很難想出你有拒絕的理由。”
武則天語氣平淡,不是疑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她的帝王意志,無人能反抗。
溫情的面具被撕下,透著凌厲肅殺。
感受著周遭懾人的氣勢威壓,上官婉兒惶惶不安的神色斂去,變得冷靜從容:
“陛下,婉兒堅決不嫁。”
她回答的聲音很平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