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禾仔細回味著這個帶些痞氣的聲音。
她松開洛星月,回眸看去。
那個集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于一體的男子,他就這樣走來。
一如那天在山路上,戴著鬼面走來一般。
多年后洛禾再次回憶那個場景,那天上午太陽升的似乎格外快,不到午時,便灑滿了光暈,光暈模糊了他的臉,她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耀眼。
身材修長的男子從門外走來,仔細看玄色錦衣上繡有暗紋,并非寡淡的黑,寬肩窄腰,腰間懸著一枚玉璧,人如其玉,眉眼間有幾分凜冽,可他進門時的恍然一笑,卻是讓人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詩。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是謝南朝給洛禾留下的第一印象,無論是面具的偽裝,還是現在這般坦誠。
“見過遠安侯!”
看清來人后,在席的不在席的紛紛見禮。就算是那嬌縱一時的梁小姐,也微微欠身,面頰微紅。
這百年來,謝氏一門光耀無比,圣恩不落,只因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位從來都是他謝家的掌中之物,就連小兒也懂得啼唱“謝家女兒郎,光耀門楣勝男郎。”
當今圣上穩固江山之后,便承嗣祖訓,迎娶謝氏為后,其幼弟也在當年受封遠安侯,當年,謝南朝只有八歲。
洛禾微微一怔。
遠安侯?
她怎么也想不到,千機樓的主子,鬼面獠牙之下,竟是遠安侯的身份,當朝皇后的弟弟,本朝國舅。
但事實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連小小的洛府都能掀起這等風浪,皇室的水,大約是要更深的。
“都起來吧。”謝南朝十分不生疏,利落的落了座。
“侯爺能委身前來,真是令慕容府蓬蓽生輝。”慕容青和十分看重謝南朝的樣子,示意丫鬟呈上琉璃盞。“既如此也不必等了,開宴吧。”
卻是有一個人腦海中一直不斷回旋著這個萬眾矚目的男子剛進門時說的那句話。
他說,他可以為洛禾作證。
“阿朝哥哥為何會說能幫洛禾證明清白?”
對于梁羽來說,她的父親是當朝丞相,姑姑盛寵不衰,表哥蕭承澤更是一表人才,自己馬上就到及笄之年,求親的青年才俊踏平了門檻,可在她看來,這世上能配上她的人,只能是這大虞國頂頂好的男子。
顯然,謝南朝合了她的標準。
可是謝南朝與洛禾,怎會扯上聯系?
謝南朝起身,雙手環在胸前,動作十分漫不經心,他目光如炬,落在洛禾身上,“當然是因為,那天救她的人,是本侯。”
他的聲音清冽,竟帶著幾分桃花釀的味道。
洛禾不理會,徑直走向前。
謝南朝挑眉,脾氣還是這么倔。
“清者自清,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證明任何事。”洛禾頭也不回,只頓了一下。
謝南朝看著洛禾的背影,慢慢的,與印象中鮮血淋漓的紅衣背影重合。
他勾唇一笑。
“騙人!”
卻在眾人鴉雀無聲之時,有人突兀無比地喊了一句。
洛星月管不了那么多了,憑什么,憑什么總有人替那個小賤人說話!
眾人被這一聲怒喊吸引過去,只見一向溫婉的洛家小姐此刻怒目圓睜,皙白的雙手緊握成拳磕在楠木桌案,微微顫抖,她顫著聲音開口,“你騙人,洛禾分明是被過路行商所救,她明明后背上有血淋淋的傷口!”
竟是不顧此刻她對峙的人是誰。
眾人簡直將心臟吊到了嗓子眼。
這丫頭不要命了嗎,她這是用什么語氣在跟遠安侯說話!那可是遠安侯啊,當今皇后的親弟弟,可不是什么講道理的善茬!
也不是慕容靜任由洛星月得罪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