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里總是熱的人有些發慌,黑暗中依稀能聽到院子里稀稀落落的蟲鳴聲,又隨著一陣窸窣,或許是更強勢的蟲子吞噬了弱小,又或是弱小僥幸逃脫,那陣聲音小了些。
洛禾一夜無眠。
近來總是噩夢纏身,夢到她就在北疆,令她魂牽夢縈的北疆,謝南朝就在她面前,她含淚跑過去,卻發現兩個人像被隔在了兩個世界一般。
她拼命地向他呼喊,可他卻置若罔聞。
后來,他好像終于意識到了她的存在,便看了她一眼。
可那一眼,卻讓她足足幾天都處在兵荒馬亂之中。
謝南朝的眼神冷漠又陌生。
他好像不認識自己了一般,看自己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就連兩個人初識之時,他都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
洛禾的心如同瞬間墜入冰窖一般,隱忍許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謝南朝卻只是十分冷淡地看著她,然后便親昵地拉住了另一個女孩兒的手。
心里傳來一陣劇痛。
仿佛自己一直珍視的一幅畫卷忽然被撕裂了一般,心也隨著那紙屑不斷翻飛,而后徹底化為了灰燼。
夢的最后,眼淚模糊了眼眶,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真切,恍惚中,她好像看到謝南朝的嘴唇動了動。
夢醒時分,洛禾是哭醒的。
眼淚打濕了身下的枕頭,渾身都被黏膩的汗水包裹,伸手拭去臉頰上的淚痕,洛禾蹲在了溫熱的洗澡水中。
闔上眸子,終于冷靜了下來,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最近幾天一直在重復這個夢境,可是人就算再掛念一個人,就算她頻繁夢到謝南朝,又怎會一直是同一個夢境?
夢里最后,也未免太過真實了些……
想起謝南朝微微張合的嘴唇,洛禾猛地睜開眼睛。
北疆,事不宜遲了。
第二天,景明帝在得知殷紅綃要前往北疆救援之后,露出一絲頗為怪異的神情。
這殷紅綃向來無謝南朝關系不睦,怎會突然提出要去援助?
不過他早已下達了命令,那邊的人想來都已經辦妥了才是……
派殷紅綃過去,剛好也收個尾,這項平定北疆的功勞他正在猶豫給誰合適,殷紅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既然這樣,那就卻之不恭了。
“朕,準了。”
殷紅綃看到景明帝變化莫測的臉色,心里升起一絲不妙。
他似乎并沒有對謝南朝在北疆的戰況有多擔心,也沒有慶幸。
甚至半分好奇都沒有。
按洛禾的說法,謝南朝的消息已經消失了半月有余,難道景明帝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收起心里的復雜情緒,殷紅綃告退。
想必洛禾也早已迫不及待了,殷紅綃得到了景明帝的圣諭,便立刻動身前往墨居報信,見洛禾正在收拾衣物,便主動上前來幫忙。
洛禾感知到有人到來,下意識的回過了頭,看到是殷紅綃,便努力地笑了笑。
殷紅綃揚了揚手中準許她前往北疆的圣諭,下一秒眼神卻僵在了洛禾臉上。
“怎么了?哭了?”
看到洛禾腫腫的眼皮,還有略微黯淡的眼神,殷紅綃輕易猜到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
洛禾被殷紅綃戳穿心事,不由得低下了頭。
“謝南朝,他出事了。”
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洛禾努力抑制著隨時都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不能再哭了。
不能哭。
什么時候她洛禾忽然如此脆弱了?
不,她還要一直陪在謝南朝身邊,幫母親報仇,與謝南朝共謀大業。
定了定神,洛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