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段嵐忙得呼吸有聲。她沒有采納劉東刻建設性的扯淡,堅持每日拖地擦桌子抹板凳不輟,而不是隔日或每周拖抹擦。“你為啥不一個星期吃一頓飯、一世紀洗一次臉呢?講衛生光榮、不講衛生可恥!桌子相當于戰士手中的鋼槍,越擦越光知道嗎?”
這里插敘如下。
本世紀三十年代,段嵐如此給劉東刻上課“找抹布?啥年代了,哪有那玩意!都一次性的,自放電吸附帕。一看你就沒用過,落伍了,要接受新東西!行了別搗亂了,上禮拜我剛做的衛生!你要閑著沒事,隔壁跑步去吧。跑完沖個澡。沖澡時記得把衣服扔洗衣機里洗了再穿,洗干熨一體機,也就幾分鐘的事,別偷懶。”
段嵐的辦公室位于指遙大廈、距離地面五百多米高的第九十八層。不但她的辦公室、整個樓層都安裝了空氣凈化裝置,空氣中的一切有害分子包括灰塵一律拒之室外。這樓的年輕人半年不不抹一回桌子的大有人在。
插敘完。
劉東刻就像天外來客一樣,預判著段嵐的行動軌跡,隨時作出回避。
“回來!”劉東刻要溜,被段嵐喝住。
“干活!”段嵐把拖把塞進劉東刻手中。
漆亞賢進來。還沒到上班時間就竄崗。天天都來這么早,不受廣大員工歡迎的以身作則!
漆亞賢扯了一下劉東刻的衣袖。
“別搶、別搶,這點粗活,不勞漆總大駕。”劉東刻沒有停止“揮毫狂草”。
“以為我沒干過?”漆亞賢挽挽袖子,伸手做個樣子,沒想到拖把棍子真就倒在手中。
漆亞賢騎虎難下、哭笑不得。段嵐從她手中接過拖把,危難之中顯身手。
“真氣人!”漆亞賢說事兒“老方昨天下了班來找我。本來說好了賠他錢,反悔了,他說還要來上班,還開叉車。什么人!”
老方年近五旬,是大億龍的叉車司機,用過去時叫前叉車司機也行。年初的事,老方開叉車叉什么東西。叉車也算機械設備。機械好是好,卻永遠不能無所不能。老方下車以肉體援助機器。人的判斷總有偏差,力量和精準度遠遜機械。事故發生了,老方的大腿被砸斷。
目睹事故過程的加上老方僅有在場的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劉東刻與段嵐更是沒機會目睹斷腿后老方的真容。
漆亞賢跑這來說這,明擺著是想聽聽心腹的看法,為自己的決策尋找心理支持。劉東刻胡亂中早升級為心腹了。段嵐也差不多吧。這孩子觜嚴,不亂說話。劉東刻對漆亞賢說“我成了你的狗腿子了”。劉東刻與漆亞賢異地上小學的時候,課本上都有“狗腿子”。
漆亞賢進一步擺事實講道理。昨晚(不是段嵐與劉東刻搞形式主義,網上打字拉勾上吊的那個晚上)之前、老方工傷后,老方由家人陪護來公司兩次。第一次是拄著雙拐來的,左腿上打著石膏。勞資雙方就賠償一事口頭協商一致。說好了老方傷愈后簽字拿錢走人。老方要毀約。
“一瘸一拐,這樣還能再開叉車?說得出口!”漆亞賢氣鼓鼓地道“都快五十了,也該退休了,他要再來說上班,我讓褚胖子把他攆走!”
“你們倆大個兒別杵著,擋亮?!闭f著漆亞賢在全木沙發上坐下,不滿道“幫個腔啊倒是,別遇到事兒了裝啞巴。”
稍等,給“全木沙發”作個注解先。這家什,屁股坐的、架肘的、手扶的、背靠的,沒一處是服軟的,全都是硬對抗,與沙發的定義不符。但它的造型不叫沙發不行。因而得名。
“老方的腿好利索沒?”劉東刻關心的是老方。
“差不多了,稍微有點瘸。我看像裝的?!逼醽嗁t描述。
“口說無憑啊。我看應該答應他回來上班,最好還讓他開叉車。你聽我說、聽我說,打仗的電影看過沒?要不然改天我請你看場戰爭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