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老頭眼里,百里尊一直是一個很堅強的娃,那怕是遇到再難再委屈的事兒,他都是能夠打落牙齒和血吞,然后一言不發悶著聲音做事的。
可現在看到兒子這模樣,郎老頭是真的心疼,兒子想哭又忍住不哭,抬頭看天想要把汪出來的眼淚強行逼回眼里。
郎老頭突然就好自責,他小的時候,是不是也在遇到無奈的事情,自己不在身邊,他又不想和師父說時,也是小小個抬頭看天,忍住不哭呢。
郎老頭被自己兒子的舉動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又著急著想干什么,于是,一個在看天,一個在看看天的人,兩人一動不動,猶如兩尊木雕。
郎老頭此刻終于明白,對自己來說什么都不是的,可有可無的生育機器兒媳,對百里尊來說卻如珠如寶,丟失了自然似心被剜了一口那么難受。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對于別人來說真的無關緊要,但是對自己來說,有些東西有些人,早就走進自己的生命里,與自己融為一體,似同本身骨肉,碰了傷了肯定心疼到窒息。
郎老頭越看越難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兒子,加上百里尊是成年人了,總不至于堅持找人找了那么久,還在此處因為尋遍不獲而自殺。
所以,郎老頭默默地離開,想著兒子若想哭,一個人也許能哭得出來。
幾乎是郎老頭一走,百里尊眼角就掉下淚來,但他立刻就表現出很厭惡的肢體動作,不耐煩地把眼角的淚擦干,完全不讓眼雷有被風干的可能,那樣他的臉上會有淚痕。
之前與嬌妻在一起的時候,還不會時時想起以前的事,現在嬌妻不在身側,想起以前相處的種種,畫面似倒帶似的,在他的腦海里不停地涌現,讓他有時都有些魔怔了。
現在又想起,以前嬌妻小小個在雪夜里被家人欺負,衣裳單薄,光著凍得發紫的小腳丫與比她強大幾倍的家仆對抗,直到自己救了她。
也是娶了她之后,知她最怕手腳冰涼是那時落下的毛病,每夜入睡,他都要用自己的腳給她暖著她的小腳丫,確定她不會因為手腳冰涼難已入睡之后,這才安心。
不知道現在的每一晚,沒有他,她是否睡得著,孕前期的不適,可是把本就清瘦的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之前榻間耳語,她說過,將來自己懷孕了要如何如何,吃的住的用的要極講究,還需要自己陪她鍛煉安胎……
現在自己都不在身邊,所有的苦都得丫頭一個人受,連委屈了想找個肩膀靠著哭一下都沒有。
雖然對于生子他們有計劃,但他實在了解南宮弄陽的性格,提前懷孕了她也狠不下心,像之前與自己大言不慚說的那樣,先打掉。
她現在肯定是為保護自己和腹中麟兒費盡心思,做了無數妥協……
越想越氣,越想越傷心,百里尊暴躁地摔了手中的酒灌,拔著劍在房頂上舞了起來。
風起刮飛路過他身邊的落葉,因他內功外放的原因,瞬間都化成了齏粉,可見早已怒到了極點。
這一怒,一直怒到天明都未見消減半分,大家伙兒只好仔細伺候著,一點兒都不敢馬虎。
童進是跟百里尊上過戰場的人,連在戰場上看到百里尊遇到九死一生,需要帶兄弟們殺出重圍時,都沒見到他有這么般暴躁。
作為跟隨百里尊多年的下屬,童進對主子的這一變化,都不知道該說是主子心理抗壓能力變弱了,還是對南宮弄陽用的情太深了。
大家草草吃了個早餐,等宰相大人洗漱好隨便吃了點,一眾人又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所過之處,一片塵土飛揚。
大清早忙的可不止他們這一群人,中山國太子府。
項阡酋剛剛舞劍洗浴完畢,正在邊吃早餐邊處理公文,他的小妹項阡蓁早早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