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溫蘿是隨著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響轉醒的。
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清新溫涼的濕意,天色暗得不似清晨,倒似是暮色漸深的黃昏遲暮,
漫天瓢潑般的綿延大雨裹挾著天邊飛掠涌動的云影向人間傾壓而下,毫不留情地澆熄了溫蘿前去墨修然房中搭訕的心思。
下雨天, 要是有得選,誰會愛出門呢?
溫蘿惆悵地望著漫天迷蒙的雨幕, 心安理得地重新躺回了溫暖的被窩。
自飛舟之上得知墨修然如今有用飯的習慣, 她原本打算趁著三餐用飯的時間去他身邊刷存在感, 試探著邀請他一同用餐,
卻沒成想天公不作美,直接把她的行動點一把扣沒了。
雨聲鳴奏著極富有節奏的韻律,險些將溫蘿再次拖拽回昏沉黑甜的夢境,
門前傳來有規律的輕扣, 幾乎要被一片連綿的雨落之聲淹沒。
溫蘿卻一個激靈,睡意瞬間被這幾不可察的兩聲輕扣敲得散了個干凈,飛快地爬起身穿戴完畢,這才緩緩放慢了動作平順呼吸,端著一方之主的架子慢條斯理地開了門。
溫蘿如今被安排在月綸院中客房小住。
藏月門不愧是五洲大陸最為擅于機巧的仙門,月綸住所外觀看去極為樸素, 內里卻別有洞天,
其中四通八達,曲折回環, 煉丹煉符等等設施一應俱全,竟是省了溫蘿外出的功夫,休憩、修煉、鑄劍足不出戶便可一條龍搞定。
不過,鑄劍工序復雜, 鮮少有人能夠獨立完成,
但由于奚辭水榭鑄劍術冠絕天下不可外傳,月綸身為藏月門門主有意避嫌,便并未主動現身相助,只提前知會她,待到鑄劍之時,會安排信得過的弟子前來給她打下手,任她差遣。
月綸此言應當不摻假,只不過,以墨修然對灼華殘片的珍視程度,連在奚辭水榭脫手交予她都尚且不肯,多半也不會乖乖聽話將其交給旁人。
門外來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本人。
通常各大仙宗接待貴客——尤其是藺妤這般身份的貴客時,即使雙方心下心知肚明有事相求,大多也會先走個過場打打官腔,陪吃陪玩各方面款待撐足了場面之后,才會當真步入正題。
溫蘿本以為自己應當還能有幾天清閑日子,此刻卻也不得不認命地爬起來認真工作。
墨修然這般心急,雖說不合常理,但細細想來也在意料之中。
方走到門邊,便有細密帶著涼意的雨絲自門縫之中爭先恐后地鉆入房中,浸染至她隨著行走間如流云般翻飛的裙角,淌過一陣微涼如冷玉的觸感。
溫蘿撫了撫衣擺,抬手拉開門。
精致的雕花木門敞開的那一瞬間,天地之間氤氳的潮濕水汽瞬間掙脫了桎梏,鋪天蓋地如狂潮般瞬息間便將溫蘿纖細的身型淹沒。
一墻之隔帶著融融暖意的房門外,是冷寂凄清的苦雨,雨滴如斷線的玉珠般不斷地砸落地面,驚起一地震顫的綠意,
被嫩葉反彈而起的水珠在空中劃過剔透優美的弧度,復又重新墜落地面,在一片棕黃的土地之中湮沒,留下一片暗色的水痕。
而這幾乎用肉眼無法辨別的漫天雨幕卻在面前的男人身前乖順地凝滯,恰到好處地繞開他一身華貴的絳紫色長袍,繞開他發頂的金冠以及自其中傾瀉而下的三千墨發,繞開他那雙瀲滟含情的桃花眼,擦著他白皙俊秀的臉廓,悄無聲息地劃破空氣,沒入他足下的地面。
被濕意浸潤的天地之間,他衣擺之下的方寸土地卻是干燥的。
溫蘿垂眸瞥了眼冷風中他飄揚的衣角,便微微仰起臉正對上他低垂的眼眸。
倏地一陣狂風起,裹挾著風雨浸入骨髓的寒涼,直直向房中席卷而來,
饒是墨修然高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