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位于奚辭水榭正中央雅舍之中, 門前是一片極為寬闊的、繪制著風竹紋案的漢白玉廣場,周遭由一道由極品天然靈玉開辟而成的凹陷甬道圍攏,其中靈泉裊裊蒸騰著仙云般繚繞的霧氣, 在日光映射下沉浮涌動著粼粼波光。
墨發雪衣的男人端坐于議事廳上位,一頭搖曳的青絲此刻已再一次被飄逸的雪白發帶規整地束好, 隨著溫蘿推門而入掀起的微弱氣流浮動輕揚,溫柔而眷戀地拂過他如畫中謫仙般仙姿凌然的面龐。
察覺到溫蘿出現的細微腳步聲, 那雙微闔的眼眸緩緩張開, 緩緩朝著她望了過來。
顧光霽瞳色天生異于常人, 是一種近似于澄瑩潤澤琥珀一般清淺疏淡的色澤,
猶若秋日暖洋的暮光一般,清寒之中帶著疏離的淡漠,和著他通身無情道大成而若有似無的孤冷如月的霜寒之氣,卻又莫名顯出幾分柔和的溫潤, 令人移不開視線。
然而,落在她面上的那道視線,卻平靜得過分。
似是望見她之時,與他望見尋常的花草、山石、鳥獸一般無二,那清潤的眸底似是一片冰封的澄凈湖泊,美則美矣, 卻半分融不進暖意,宛若這世間萬物也不入他眼,無法在他心頭掀起半點波瀾。
對上這眼神, 溫蘿無端感到周身溫度降了幾度。
無情道修士果然厲害。
她甚至分出了幾分多余的心神腹誹。
先前她竟還在某些瞬間對他身負的無情道產生了些許懷疑,如今看來,絕壁是多慮了。
最后確認此刻無量虛空技能已生效,哪怕顧光霽當真要求她觸碰長恨劍, 后者也定然不會顯出半分動靜,溫蘿才緩緩舒出一口氣,抬步跨入房中。
“多謝師兄救命之恩。”
此刻她不受任務內容制約,不必費盡心機挖空心思地討好他以換取好感度,也再也不會受到一片癡心的影響而做出什么破格令人社死的行為,
溫蘿面對顧光霽之時,只覺得心中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極為自然地行了一禮。
雖說顧光霽與藺妤同輩,可如今他畢竟實力不同往日,溫蘿尊稱他一聲“師兄”倒也是理所當然。
截止目前,雖說她已不必刻意去顧光霽面前套近乎刷好感,可最理想的狀況,依舊是能夠多少獲得幾分屬于他的認可。
畢竟,思來想去,若是想要在下月之前尋來能夠與南門星實力相當之人替她護法,顧光霽依舊是最好的人選。
——柏己與她至今尚未碰面,且即便如今并無戰事,歸根到底卻依舊陣營相異,哪怕他與南門星之間橫亙著血色粘連的往事,倒也未必當真會愿意賣她這個面子。
——而墨修然雖說身在正道陣營,行事作風卻自少年時便與尋常自詡正義的正派之士截然不同,不似旁人那般胸懷天下,反倒睚眥必報,
心下除去真正少數在意之人,怕是即便天崩地裂也無法在他心下留下痕跡,亦或是干擾他的任何決定。
好巧不巧的,如今的她恰好并非墨修然心下在意之人。
現在想來,先前他出手以歸元將她自沉睡之中喚醒,多半心下早已存著托她修復灼華的念頭,
如今兩人恩情相抵,而他又對她厭惡至極,哪怕他心知她于如今的情勢之中占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任性不愿相助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不過,如今在獲取好感度的方面,她掌控著最高級的自主權利。
若是顧光霽依舊巋然不動,她便不必再強自湊上去坐冷板凳,瀟灑放棄即可。
嘗試一下,對她來說總無壞處。
思及此,溫蘿便順勢行至主位前落座,姿態大方得似是先前二人之間種種單方面的隱約糾纏皆未